“过两日吧,我们先礼后兵,我先休书一封,送入梁军大营,且看梁军如何。若梁军迟迟不退,我们再挥师北。”
祝修远脸挂着的笑容并未消失。
“夫君,我也要去。”这时,祝修远另一边的董淑贞,捏着他的袖子,轻轻拉扯与摇晃,做委屈状。
祝修远、董淑贞,还有寇婉婉,他们三人一起,坐在一辆四面敞开的大型马车。
马车有个顶,四周有柱子,整个马车装饰得异常华丽,车顶和柱子都挂着红绸,看起来非常漂亮。
这马车,还有夏舞和小环两个丫鬟,站在祝修远他们身后,皆垂手侍立。
言大山骑马,守卫在马车侧边。
马车后面,还跟了百家将,以及百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自然是寇婉婉的属下。
祝修远一行人,就这样停留在城门外。
三天前,祝修远和寇婉婉他们,就走下了清泉山,进入到这矩州城中。
矩州城,曾是故黔国的国都,城内有故黔国的皇宫。
不过,故黔国的皇宫,早已被战乱所毁,后来有人在废墟,建造了一座大型府邸,作为黔中最有权势之人的住所。
往前十余年,这所府邸归属邵州王。
因为在那段时间里,邵州王威压整个黔中,这所营建在故黔国皇宫废墟之的巨宅,理应归属他。
但邵州王常年驻扎在邵州,他始终未曾入住此宅。
时至今日,寇婉婉作为新一任轻泉宫宫主,还学到了可以制约黔中所有世袭土官的秘法,所以她就是这块地盘当之无愧的土皇帝。
自他们进入矩州城后,这所巨宅就归寇婉婉所有了。
祝修远和董淑贞并没有入住寇婉婉的府邸,而是在城中,另外买了下了一座豪宅,并悬挂了一块匾额——
平南侯府。
“好好,如果要挥师北,我就带你。”
“敞篷”马车,祝修远宠溺的摸了摸董淑贞的脑袋。
祝修远另外一侧的寇婉婉,瞥见这一幕,她也想撒撒娇什么的,与董淑贞争争宠。
但,寇婉婉又想到,她现在可是轻泉宫宫主的装扮,必须要保持高贵、端庄,再说,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呢。
不过,明面她不能乱动,至于私底下……
“嘶……”
祝修远刚摸完董淑贞的脑袋,又轻轻捏了一把她那圆圆的小脸蛋后,就不由吸了一口冷气。
祝修远感觉他的腿,被人掐了一把。
不用说,一定是寇婉婉在私底下搞小动作。
“夫君你这是?”
董淑贞满脸幸福的笑容,被祝修远这声“嘶”声打断,她话音刚落,一眼便瞥见了对面,寇婉婉那长长的,绣着凤凰图案的长袖,正轻轻的搁在祝修远的腿。
然后那华丽的袖子,还在轻轻起伏,不用说,隐藏在长袖里面的手,正掐着她夫君腿的肉。
“死妖精!”
董淑贞压低了声音,怒视着寇婉婉。
并伸过去一手,精准拽住寇婉婉隐藏在长袖中的手腕,很用力的捏。
寇婉婉倒是松开了祝修远,但又与董淑贞的手斗了起来。
两女的小手,皆隐藏在长袖中,然后就以祝修远的腿作为“战场”,在那用手打架……
但同时,两女都控制得很好。
除了“敞篷”马车的人,其余之人并不能发现两女的异常。
祝修远身处两女中间,自然感受最明显,他一时间呆了,脸色很黑。
然后是站在祝修远他们身后的两个丫鬟,夏舞和小环,她们就在马车,自然也注意到了各家小姐的异动。
为此,两个丫鬟在祝修远他们身后,目光频频对撞,摩擦出刺啦的火化,她们很想打架,但祝修远的话始终萦绕在她们耳边,最终没有动手。
“嗷……”
忽然,祝修远压抑着惨叫一声。
让他瞬间从呆滞的状态中回神。
同时身体一抖,两手不由自主捂住某处。
“夫君?”
“公子!”
两女都挨着他很近,自然听清楚了祝修远这声压抑的惨叫。
两女同时停止手所有“战斗动作”,但两只小手,还死死纠缠在一起,并未松开,然后保持不动。
两女皆不约而同看向祝修远的脸。
祝修远的脸……都快扭曲了。
见此,董淑贞满脸疑惑。
而寇婉婉的脸色则是青一阵白一阵。
“乖,乖宝贝,别疼啦,等晚的时候……奴家……奴家……一定让你感受到奴家的温柔……”
寇婉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祝修远咧嘴,侧头看去,却见她咬住了桃花瓣似的下嘴唇。
他还没有说话,另外一边的董淑贞着急了,忙说道:“夫君,那妾身就……就帮你好好按摩按摩……”
祝修远又转头去看董淑贞,见她一脸认真之色。
“你们两个,别说啦。”祝修远感觉好了许多,然后低头盯着两女还紧握在一起的手,凝眉道:“还不松开?”
“哦。”
两女同时松手,然后各自坐正。
董淑贞虽然不太明白,夫君为何脸都快扭曲了,她记得,方才和寇妖精“斗手”的时候,没有很用力啊……
但夫君的表情做不得假。
因此她自知犯了错,不敢再任性胡来,祝修远一开口,她就立即松手,并端正的坐在祝修远旁白,两手放在自己腿,不敢乱动。
“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快到了吧?”祝修远望向前面的官道,岔开话题。
“嗯,差不多了。”寇婉婉点头。
董淑贞愣了一下,也说道:“夫君说得对。”
祝修远分别看了两女一眼,笑道:“我没事,你们不用往心里去,不过娘子,你的按摩,还有寇姑娘,你的……温柔,可别忘了哦。”
“自然不会忘,妾身最近就在研究按摩之法,以后就可以帮夫君捏肩、捶腿、按太阳穴啦。”董淑贞板着手指头笑道。
“公子讨厌……奴家会很温柔很温柔的,让公子体验到天的感觉,嘻嘻……”寇婉婉掩嘴。
祝修远正待说些什么,这时,城外的官道,一匹快马飞速驰来。
“驾驾”的声音,混合着马蹄踏在路面的哒哒声。
那是一个神雷军将士,看其装束,应该是神雷军中的斥候。
“吁……”
在“敞篷”马车前三丈外,此人勒停战马,翻身下来,小跑而至,在距“敞篷”马车一丈开外的地方驻足。
因为有两个家将在此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位神雷军将士也不着恼,拱手大声拜道:“拜见侯爷!”
“前来。”
祝修远稳坐“敞篷”马车,随口吩咐。
两个家将立即让开。
那神雷军斥候又前几步站定。
“林副将率大军走到哪里了?怎么还不到?”祝修远问。
“启禀侯爷,林副将及五万大军,已至城外五十里。林副将派末将先行一步,特请侯爷稍安,五万神雷军大军马就到。”
“看来我们出城早了点。”祝修远笑道:“对了,宫里来的天使呢?”
“启禀侯爷,宫里来的天使正与大军同行。”
“这就好,你回去告诉林副将,让他快点,别像个娘们似的磨磨蹭蹭。”
“领命!”
斥候翻身马,调转马头,扬鞭吆喝一声,一人一骑便绝尘而去。
没过多久,前方的官道,忽然马蹄声阵阵,就好像疾风暴雨的雨点,转眼间,神雷军的旗帜首先冒了出来。
“终于来了。”祝修远说道。
近了,祝修远他们已经看清,远方的官道,一大队人马正飞速逼近。
当先数人,正是林伯昌、吴少光、刘安平等三位副将。
至于神雷军另外一位副将,黄志高,此刻正在泉州水师大营中操练水师,并未出现在这里。
三位副将还簇拥着数人,看其身材样貌,应该是宫里来的太监。
转眼间,那队人马近了。
简单寒暄两句后,宫里来的太监便宣读圣旨——
大抵就是陈皇承认寇婉婉身为轻泉宫宫主的身份地位,然后是赐下的印信、朝服,以及一大堆财物等等。
接完了圣旨,祝修远吩咐林伯昌将五万大军安置在城外,然后返回城中。
……
回城后,祝修远第一件事,就是亲笔手书了一封信,派人送往驻扎在蜀中的梁军大营,请他们退兵。
两天后。
梁军并没有退兵。
甚至一个回信都没有。
“看来我们是该带兵北一趟了。”祝修远做出决定。
于是当日,驻扎在矩州城外的五万神雷军,开始做准备。
另外,寇婉婉通过轻泉宫宫主的号召力,从整个黔中各个州县中,聚集起来的三万人马,也开始做准备。
一共是八万人,将于明日拔营北。
很快,时间来到第二日。
祝修远、寇婉婉,当然,还有一起去凑热闹的董淑贞,率八万人马北出发了。
“梁军十万人马,驻扎在蜀中庐州的曲水县,桐梓河的西岸。而桐梓河东岸,就是黔中道的播州地界。”
行军大帐中,祝修远、寇婉婉,还有神雷军众将,聚在一起商量行军路线。
“我军从矩州出发,往北经过功州,进入播州地界,干脆就在桐梓河东岸安下营寨,与梁军大营隔河相望!”
祝修远指着舆图说道。
寇婉婉和神雷军众将都点头同意。
……
与此同时,梁军大营中,那梁军主将第一时间就探知到了神雷军的动向,并下令做好一切准备。
隔日。
祝修远率八万大军赶到了桐梓河东岸。
就在梁军的眼皮子底下,他们安营扎寨。
中军大帐中,祝修远又亲笔写了一封信。
在信中,他阐明了大陈已经收复了黔中道的事实,并提及梁陈两国间,十余年的“友谊”。
祝修远说得比较好听,这所谓的“友谊”,其实就是陈国每年向梁国贡的贡品。
正是因为这一层关系的存在,梁国没有理由觊觎陈国的黔中道!
所以祝修远再次劝梁军退兵。
这封信以的速度,送到了桐梓河对岸,梁军主将的手。
梁军主将看完后,拿不定主意,他驻兵在此的目的,除了防范大蕃夺得黔中道之外,其实,也有谋夺黔中道的意图在里面。
这也是先前祝修远送信之后,梁军主将并没有任何表示的缘由了。
但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
神雷军都驻扎在桐梓河对岸了,一幅剑拔弩张的样子。
并且,平南侯及神雷军的威名,自祝修远平定东南五州之乱后,名头就响亮了起来……
还有一点,祝修远在信中所说之事,也的确在理。
人家陈国每年贡那么多贡品,你梁国又有什么理由,去侵占陈国的地盘呢?
梁军主将拿不定主意,只得将此事奏成一本,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入长安城,请梁帝定夺。
然后,梁军主将派出使者,渡过桐梓河,进入神雷军大营,见了祝修远。
说他做不了主,已经奏陛下等,最后请祝修远稍安勿躁,保持克制。
祝修远同意了。
待使者离开后,祝修远也写了封奏折,将此事告知给了陈皇知晓。
……
梁国都城,长安。
乾王府。
书房。
梁国乾王李继业,正像往常那般,听取属下汇报祝修远的动向。
没错,李继业一直关注着祝修远的动向。
当然,这并非监视。
李继业纯粹是出于好奇,与担心。
好奇,是好奇祝修远的言行。
比如前段时间,祝修远平定东南五州之乱,在李继业看来,这件事就十分不简单。
神雷之利,李继业是知道的,但他没想到神雷军这么厉害,竟是摧枯拉朽般的,就平定了东南五州之乱。
这让李继业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担忧。
然后是担心。
这是站在朋友的角度。
他担心祝修远身陷险境,亦或者被陈国朝廷那帮人给害死了之类。
李继业始终都认为,祝修远是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才,招揽之心,从来就没有熄灭过,所以李继业自然不希望,这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才,就那么“夭折”了。
李继业也养成了习惯,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听取属下汇报一次祝修远的动向。
最近一段时间,黔中道混乱,他身为梁帝最器重的皇子,自然知道梁帝对黔中道产生了一些兴趣。
在庐州屯兵十万之举,并非心血来潮。
接着,是祝修远改封平南侯,率帐下五万神雷军入黔的消息……
这条消息,让李继业心里产生了一抹担忧。
令人遗憾的是,李继业的担忧竟成了现实。
乾王府的书房中,李继业听完属下的汇报后,惊得直接从椅子站了起来:“这数日来,本王就担心这个问题,却没想到,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我大梁将士,与平南侯的八万大军,于桐梓河两岸对峙,双方剑拔弩张,战事一触即发……”
李继业背着两手,在书房中走来走去,显得非常焦急。
这时,一个下人来报,说梁帝召他即刻入宫议事。
“对!”李继业拍手,“去见父皇,或许能避免桐梓河之战。来人,更衣……”
不一时,李继业入了宫,在御书房见到了梁帝。
梁帝五十余岁,身体十分硬朗,略显清瘦,精气神充足,他端坐在龙案之后的椅子,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相比之下,陈皇更胖一些,但精气神没法与梁帝相比。
“儿臣拜见父皇。”李继业行礼。
“皇儿来了。”梁帝抬眸,将手里正翻阅的一份奏折合拢,递给李继业,说道:“皇儿,这是李将军从蜀中庐州发来的奏本,你先看看。”
龙案旁伺候的老太监,忙躬身接过奏折,双手捧着,小心翼翼送到下面李继业手中。
李继业躬身,双手接过,然后当场翻看起来。
“皇儿啊,事关黔中道,你有什么看法?”待李继业看完,梁帝立刻便问,嘴角带了一抹笑容。
威严的梁帝,在面对这个最看重的皇儿面前,也不时显出慈父的一面。
类似今天这种情况,梁帝经常召李继业入宫,表面问他看法,实则是指点李继业如何处理这些事务。
“父皇。”
李继业不动声色,双手奉还奏折,那老太监忙接过,送回到梁帝的龙案。
李继业接着说:“儿臣认为陈国平南侯所言在理,我十万梁军,应立即撤回,以免擦枪走火,破坏梁陈两国间十余年以来的友谊。”
“嗯……”
梁帝沉眉思考了一会儿,说:“皇儿啊,朕知道,你对陈国颇有好感,但……”
“父皇,儿臣斗胆,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你说说看吧。”
李继业深吸了口气,在心头快速梳理了一遍思路。
这才拱手说道:“父皇,那黔中道不比蜀中,就算我梁国勉强拿下了黔中,但若要将之治理好,并不容易。”
“并且,还极有可能拖住我梁国的后腿,现如今,我大梁南北皆敌,一旦被黔中拖住后腿,将对我大梁极为不利!”
梁帝凝着眉头,没有说话,似乎陷入了沉思。
李继业悄悄观察了一下梁帝的脸色。
进一步说道:“黔中的局势,本就十分复杂,各州世袭土官谁也不服谁,若要将之彻底征服,那就得需要将所有世袭土官全部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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