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二人在仅留了几盏壁灯的过道并排行走,俞幼清特意加快了脚步紧随着企图甩开她的俞自牧。孩子们的房间在二楼的另一头,他们还需要横穿一段拱券阳台、经行回转楼梯才能到达自己的房间,这段路不长不短刚好足够将一些话说明白。

俞幼清为不那么愉快的谈话开了头,她没兴趣玩故弄玄虚那一套,对俞自牧用不上。

“想清楚了吗,我给的时间够多了。”

“神通广大的俞小姐准备用什么手段来威吓我呢?我让俞小姐耐心耗尽了还能活生生的站在这里说话,看来是妹妹对我的特别关照啊。”

俞自牧突然停住了脚步靠上墙壁,他一手随意扶在身侧摆放的一尊花瓶上,食指抚摸瓶口时二轻敲。看来这段时间的确有让他焦头烂额忙到没有时间打理一身皮囊,他的额发有些过长了,到了晚上每一丝用力武装的头发丝也卸了力,几缕头发半垂给额头自眼窝的一线添上了宽宽的阴影。

越是不那么齐整越凸显了他浑身散发的阴郁气息,活像半夜游荡的捷疾鬼。

俞幼清没料到他会主动停住大有要和她好生攀谈一番的样子,结果她只好将迈出去的脚匆忙收回来,站定后转身对上那道在她面前已经不加掩饰的张扬目光。

“别把我说得这么残虐,我只是忠告而已,听不听由你。不动手搜是给你面子,还希望二哥能够看得起我,要知道不管是搜搜你的小金库还是截住那艘船——”俞幼清拖长了话音,她比俞自牧矮半个头,所以当她逼近时要从下面仰面对上他的脸。她向前迈了两步,步步压迫,然后在距离俞自牧半指的距离停住低了头,此时额头将将要抵近俞自牧的鼻尖。最后她眼珠慢慢转动自下而上盯住他,扬起了脸吐出几个字,“只要我想都是早晚的事。”

说罢俞幼清粲然一笑,下半张脸生动鲜活,上半张脸尤其是眼睛仍如冰霜。

“如果你聪明的话最好将钱掏出来。现在情势不明朗,城里人人自危,厂子更不安全,工人们生产都悬着一颗心。但生产不可能停下,后方还要供养全国。俞家大概会改为轮班生产以减轻风险,不过就算这样也不能让他们全然安下心来,所以你不妨用少东家的名义申请一笔款项作为补贴,人心会向着谁不用我说了,至于钱从哪里出你自己明白。”

俞自牧没什么表情似乎在思考或是疑惑这个女孩怎么转了性,是真的在为他考虑吗?

不等他回应俞幼清就转身走了,这一日下来她累的不行了,这个不上道的二哥还处处给她添麻烦、使绊子,真是。

“俞自牧,我从来没想过和你争什么公司,你知道的我从来都对经营之道不感兴趣,但你要清楚这并不意味着我可以坐视不管你私底下那些吃里爬外的勾当、任由你蛀空俞家。”

女孩撇下了他率先走了,空旷幽深的走廊了壁灯昏黄,将她这番话放的无比大。

好一个无意相争,她不想要的才能轮到自己,施舍吗?

可笑的傲慢。

第二天一早,她难得的起了个大早,王珏都没来得及准备好早餐,因此俞幼清在小厅中百无聊赖地等着她的美食。

坐了一会儿下人拿着新出的晨报经过这里准备送到各处,俞幼清叫住了他接过一份当即翻看起来。

报纸上通告了昨日的损失,还有整整一大个版面刊登满了讣告。这些还只是有名有姓能够被统计进的产业和人命,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全家都丧命以至无人收尸,或者本就是孤家寡人孤零零地死在路边连床裹身的破席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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