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栖宁果然适合陶雪戚一路的,只是淡淡吐槽了一句,走前拣了块棺材干净的地方坐了去,自然而然用和人坐在一条板凳的轻松语气,云淡风轻道:“你手拿的那是个什么丑东西?”

“…”展隋玉看了一眼棺材还有这诡异的气氛,站在原地没动——他只是个普通人,只配站着。

“丑吗?这是我爹。”陶雪戚盯着手的骷髅头看了看,恍然大悟道:“哦!你那是没看到他活着时候的样子,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章栖宁本打算安慰的话停在嘴边,轻轻哦了一声,表示原来如此。展隋玉头疼地扶额,为什么他忽然不能理解这两个女孩子的对话。每个字他都能听懂,为什么连在一起他就不懂了?

陶雪戚手拿的是他爹的头骨,为什么还能一脸只是拿着个陶土娃娃的表情,栖宁又为什么能和她唠嗑似的聊天?

展隋玉眉头轻皱了皱,然后又恢复,章栖宁喊了他一声。

“林昭?”

“嗯?”

“按照我的经验来看,她爹是个王八蛋。”

“?!”这话从何而来?展隋玉不解地看着她,似在等她解释。但看看陶雪戚,再看看章栖宁,想到兰台章家的事…

栖宁说陶雪戚和她很像,这个像应该也包括经历吧。然后,他沉默了。也不问为什么。

章栖宁从棺材面跳下来,走到他跟前,道:“你记住这句话就好。反正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不然放着自己女儿不管,跑来这设了方术的暗道密室里来做什么?在这里放一口棺材,你觉得正常人会这么做吗?”

展隋玉:“这是陶家的事,我也管不着啊?”

“怕你接受不了。”章栖宁抬头看着他,“至少在她眼里,可没把他当做过父亲。对不对,陶姑娘?”

陶雪戚把玩腻了,抛球似的把那颗头向后扔到一堆夜明珠里,偏头含笑看着她,酒逢知己千杯少一般的口吻,道:“你可真了解我。”

她一手放在膝抵着下巴,唇内侧的胭脂颜色不曾减淡,反而更浓艳了,仿佛色泽醇厚的樱桃果酒。眼中与她纯真的外壳不符,流露出一股清丽的风情来,修长卷翘的睫毛小扇般轻轻煽动着眼中的妖娆,犹如敦煌戈壁沙漠,洞窟中画壁缠绕在飞天舞女酥臂的迎风的飘带。

她眸子转向展隋玉,再看向章栖宁,笑了下,道:“你身的业障不见了,还和他的关系更近了一步,是有奇遇?”

章栖宁心里一听她说这话不由微怔了下。

原来她看得见自己身的业障啊。

陶雪戚:“之前的赌局我输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像你我这样在世人眼中的怪胎异类,是用什么法子让他接受你的?”

说着,她朝展隋玉扬了下下巴,倒是很有兴致地看着章栖宁,认真在等她一个回答。

“法子?”章栖宁弯唇得意洋洋地看向展隋玉,沉吟了会儿。展隋玉一听这话也颇好奇地看着章栖宁,他也想听听栖宁暗地里对他做了什么。

“哪有什么法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就这样?”陶雪戚挑眉看着她,似乎有点不相信。转念又道:“若他不愿意,你打算怎么办?”

“不愿意啊…”章栖宁侧眸看向展隋玉,锁起来是个不错的想法。展隋玉脖子一凉,对章栖宁的眸子,一般她用这个眼神看向自己就是想把自己锁起来了。

心里无奈叹了声,展隋玉轻咳了下,弯身贴到她耳边笑道:“回头我肯定悄悄往聘礼里藏一根手铐链子,娘子可要好好找啊。”

章栖宁闻言笑了笑,嗯了一声。

展隋玉起身不满地看向陶雪戚这个挑唆别人夫妻关系的人,心想季然怎么回事啊,怎么看这么个麻烦?

季然:天道好轮回,我当初也是这么看你的。

陶雪戚坐在棺材看着两人不禁愣了一瞬,唇角带着一丝笑。她其实一早就发现了,她和章栖宁很像,但又不像。章栖宁对展隋玉从一开始就是徐徐图之,心里早就把一切都想好了,一步步把展隋玉拉到自己身边。所言所行都吃定了展隋玉这个人,他怎么可能逃得掉?

季然和展隋玉是不同的,展隋玉心甘情愿地被章栖宁拉到身边,同时也一边用自己来阻止章栖宁犯下无法挽回的错误。他大概也不怕章栖宁会犯错,错了也会同她一起承担。季然不是啊,季然他啊…最讨厌不善的东西了。

陶雪戚笑了笑,眸子垂下去暗了一瞬。

“被冷落觉得自己很多余?”章栖宁看着她,语气里带着一股浓浓的调侃之意。

“你的季少侠在外面呢,就他那脑子怎么可能下的来。他下不来,你去就是了。”

陶雪戚:“我也许就是不让他下来呢?”

章栖宁:“听季然说你能耐不小,一把火烧了整个寨子,还没有拦得住你,我家一个小小暗哨怕也是难不倒你。说实话,他能活着回来找我,我也是挺意外的。他能回来,说明你是放了水的。”

展隋玉心里为林肃摇了摇头。打击报复,这绝对是打击报复。

“季然不错,但他不是展隋玉,你也不是我。所以我的方法对你不适用。我要是你的话,我就…”章栖宁走到陶雪戚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陶雪戚勾了勾唇,笑道:“老奸巨猾。”

“用手段达到目的若被称为狡猾,那些温柔的不劳而获者岂非卑鄙?”章栖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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