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皞继续说道:“明日早朝,我会宣告正式称帝,三日后,举立国登基庆典,更改年号为广运元年,国号大夏,兴州北控河朔,南引庆凉,据诸路上游,扼西陲要害,更名为兴庆府,擢升为大夏皇城。”
元皞问道:“这两年,兰州南下,隔断角厮罗宗哥与大宋联政的堡垒要塞修建如何。”
章元禀道:“回禀兀卒,俱已十分妥当。”
元皞道:“很好。”他又顿了一顿,说道:“介于大夏四面楚歌,辽国在北,朕决定派以卓罗和南军七万精兵防范西南同宋国环庆路接壤,派以驭祈将军麾下黑水镇燕军五万精兵防范南边同宋国鄜延路接壤,派以荣万将军麾下嘉宁军五万精兵防范甘州甘肃军五万精兵,防范吐蕃、回鹘。
待一切准备妥当,即可向宋、辽送去立国诏书!”
章元作揖应是。
元皞两只眼睛射向野利兄弟,说道:“至于我宫闱之事,就不劳两位将军操心,还是,办好自己的事情要紧。”
野利驭祈,野利荣万只得应是。
元皞又朝野利玉蓉走去,问道:“皇后还有什么不满?”
野利玉蓉笑道:“臣妾哪敢有什么不满,兀卒乃青天之子,兀卒要做什么,自有兀卒的道理,兀卒喜欢谁,自是她无上的荣耀。臣妾只是担心,听闻”
元皞断喝道:“她的事,不必皇后操心,我自有主张。”
野利玉蓉涨红了脸,她按下怒意,又笑道:“是,又不知兀卒打算让忆之妹妹安置在何处,总不能一直在这处将就,倒要她笑话我这位西夏皇后,不会办事了。”
元皞缄默了半日,说道:“暂且就在这儿吧,来日她会随我一同出征,也不用特意为她腾挪住处,待大定再说不迟。”
他见野利三兄妹,满脸愠色,又道:“倘若无事,便退下吧,我奔波了这几日,也乏了,正想歇歇。”
野利玉蓉无话,只得悻悻然告退。一时众人散去,元皞自斟自饮了几杯,又听左厢监军使,他的叔父嵬名山予求见。
元皞缄默了半日,才道:“宣见。”
不过多时,嵬名山予阔步入殿,双手摸须,恭身后退了一步,说道:“参见兀卒。”
元皞为又自己满斟了一杯酒,说道:“叔父免礼。”
嵬名山予下定决心,陡然噗通跪地,悲壮道:“兀卒,臣下听闻兀卒明日将要宣召立国,万万不可啊兀卒!先皇为您取名小字嵬理,党项语中,嵬为惜,理为富贵,是何等用心!嵬名一族的荣华富贵来之不易,先皇临终遗言吾族三十年衣锦绮,宋恩也,不可负!兀卒难道忘了不成?”
元皞笑了一声,说道:“我也记得,我曾回答父皇,吾族衣皮毛,事畜牧,藩性所便。英雄只生,当王霸耳,何锦绮为?”他顿了一顿,又说道:“秃发令,立官制,定朝议,建军司,改姓,新创党项文字,全面攻打角厮罗,重用汉人官员,我这几年做了不少准备,倘若不立国,岂不是尽数白用功了?”
嵬名山予道:“中原地大兵多,关中富饶,环庆。鄜延据诸多险要,若此数路城池尽修攻守之备,我弓马之技无所施展,牛羊之货无所售,伊尔年间必且坐困,不如安守藩臣,岁享赐遗之厚,国之福也!”
元皞背靠着凭倚,说道:“叔父多虑,我国无复民兵之别,有事则皆来。岂是那群将愚不识干戈,兵骄不知战阵的宋军可以匹敌。”说罢,又狠狠道:“正因它富饶,我才要打,否则,又打它做甚?”
嵬名山予还欲再说,元皞断喝道:“好了!我舟车劳顿,困倦的很,叔父倘若还有话,改日再说吧!”
嵬名山予只得满眼悲愤,嗟叹了一声,悻悻然退出殿外。
元皞又独坐了一阵,果然陆续有臣子来谒见,元皞一一问过诸事详情,一时想起学府之事,又召官员入宫,确认藩学与汉学运作顺畅,殿内的大臣来过一批又去过一批,去过一批,复又来过一批,一直忙碌到亥时。
他歇了一歇,起身往寝室去,见忆之研了墨,对着藩字字帖练字,元皞走到她的身旁看了一阵,感慨道:“你倒是学的挺快。”
忆之抬头,凑到他的怀里闻了闻,复而继续练字,笑着打趣道:“又是一身的酒气,一日不喝酒,是不是就捱不住?”
元皞不觉纳罕,问道:“你不生我的气?”
忆之头也不抬,说道:“兀卒待我这般体面,言里言外维护我,又要带我出征,我再耍小性子,岂不是不识趣?”她顿了一顿,又踟蹰说道:“你许久未归,好容易回来了,今夜不去陪你的妻子?”
元皞缄默了半日,说道:“她有人陪。”
忆之抬头瞅着元皞,说道:“你这话不说清楚,可容易叫人误会。”
元皞的头一点一点,说道:“她有的是人陪。”
忆之纳罕道:“我瞧她看你的眼神充满了钦慕。”
元皞蹙了蹙眉,说道:“我正想问,你们女人,是否天生有这样的能力,即使不爱,也能擅用含情脉脉的眼神。”
忆之心内一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元皞道:“怎么,难道问中了你的心事?你若心里没病,又急什么?”
忆之直瞪瞪瞅了元皞半日,将笔一丢,笔儿在桌上滴溜溜转了好几圈,她没好气道:“你才有病。你的疑心病,可是没救了,病入膏肓,药石无医。索性你把我送回去吧,又是何苦来的?跟着你,这个人也恨我,那个人也恨你。你也好不到哪里去,白日里那样对我,这会子又这样对我。我不愿受这个气,我要走了。”说着,要推开元皞往外去。
元皞笑着搂了她的腰,将她往床上抱。
忆之也不挣扎,只是气鼓鼓地瞪着元皞。
元皞还想逗弄她,却听她的腹中长长鸣叫了一声,笑问道:“饿了?”
忆之薄怒道:“你有美酒果腹,我连杯水也不曾喝过,难道不该饿?”
元皞道:“咱们换身衣裳,我带你去逛西夏的州桥夜市,吃西夏的菜叶裹馅儿如何?”
忆之呆了半日,迟疑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多变?你能否告诉我,早些时候,又为何突然翻脸?”
元皞缄默了半日,沉声道:“我害怕。”
忆之疑道:“你怕什么?”
元皞两眼深望着忆之,说道:“我连你何时离开都浑然不觉,我怕我在你的温柔乡里无法自拔,我还怕你会绕软我的意志,使我再不能杀伐决断。”
忆之应证心中所想,只是瞅着他不说话。
他握住忆之的双臂,狠狠道:“我这么喜欢你,你不能骗我,你绝对不能骗我,知不知道!”
忆之呆了半日,不觉凑上去吻他,先是蜻蜓点水一般,轻轻一啄,又一啄,后来索性圈着他的脖颈儿深吻,随着鼻息越发紧促,两幅身躯一齐被点燃,愈发纠缠不清,元暤恨不得将忆之糅碎,却又怕她喊疼。
身下的人儿有她独到的媚术,她不刻板,不放浪,只是暗幽幽地勾搭,好似羽毛撩脚心,使人奇痒无比。她不主动,只等着你来,偏你来时,她又十分热烈相迎,使你觉着来得值当。
元暤被勾出了一团火儿,又被推了开。
忆之眨了眨眼,说道:“肚子空空的,提不起劲来。”又觉得躁热,遂用食指勾掖着圆领,散散气儿。
元暤微吸了一口冷气,又长长吁了一声。
忆之笑道:“今日劳累,就不去外去了,改日也是成的。”
元皞笑着,命御膳房准备晡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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