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是喜欢轩颉的,他向来很清楚自己要什么。可是,他还没有为囿庄的上百人报仇雪恨,他甚至不知道仇人是谁。
而知道后又会怎样呢?他是否有那个本事杀了他。
还有小爱,那么单纯的小爱,像蝴蝶一样自由的她不应该承受那些痛苦的。
还有,轩颉,他喜欢自己吗?
甄筠唇角酸楚,苦笑了一下,这是他难得的不自信的一次。
“咚咚咚。”
门开了,轩颉站在门外。
“二哥,我带你去个地方。”
“大半夜的去哪儿啊?”
甄筠嘴上这么说着,脚却老老实实地跟着轩颉走了。
“无迹~”佩芷在无迹的门口小声喊道。
无迹打开门,看见佩芷像做贼一样的守在他门口,面无表情道:“干嘛?”
“有好玩的。”佩芷眯着眼,用诱惑的语气道。
“我不感兴趣。”
佩芷习惯了无迹的口是心非,当下也不需要无迹的同意,拉着他就出去了。
无迹看着鬼鬼祟祟跟在轩颉后面的佩芷和自己,无语道:“为什么要跟踪二哥他们?”
佩芷小心护着无迹,不让他被小路上带刺的枝丫划到。一脸□□:“他们有什么事非得大半夜到这么隐蔽的地方来说,肯定有什么猫腻。我们偷偷跟去瞧瞧,抓住他们的小辫子,甄筠那小子以后就不敢随便打你了。”
无迹秉持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法则,在心里连念了三声阿弥陀佛,迈着猫一样的步子,紧跟了上去。
佩芷边走边抱怨道:“他们走的这是什么路啊?全是荆棘野草,而且这是上坡,他们不会是想去山上赏月吧?没必要啊,天云的天这么清,在院子里完完全全能把星星月亮看个一清二楚。还是他们想看日出?好浪漫啊。”
无迹听着佩芷像只苍蝇一样一直在耳边嗡嗡嗡,终于忍不住道:“你能闭嘴吗?生怕他们发现不了我们啊?”
佩芷无所谓地答道:“放心啦,我们跟得这么远,不会被发现的。”
他的确没被发现,可等他扒开眼前拦路的草丛后,人不见了。
无迹:“......”
佩芷看着被野草占据的前路,丝毫看不出二人走过的痕迹,无辜道:“这不能怪我啊,轩颉那小子从小在天云长大的,哪条路哪座山他不熟啊,跟丢了不能怪我。”
无迹冷漠道:“怪我,我就不应该跟你出来。”转身就要往回走。
“好。”佩芷只能选择听无迹的话。
可是当他们转身面对与腰齐高的野草和荆棘时,佩芷咧着嘴角问道:“你记得路吗?”
无迹默默道:“不是你负责记路吗?”
佩芷看着一望无垠的草和树,像一具具被抽走血肉的躯干伫立在黑暗中,以及陆陆续续冒出来的幽灵般的萤火虫,扯了扯嘴角:“我们先试着走吧,经验告诉我,路是走出来的。”
无迹别无选择,要是以往,他来到一个陌生地方,别说记路,哪怕路上的花长什么样子,风的味道是什么,他也能一五一十地记在心里。可今天不知为什么,他的智商突然下架,只知道跟着旁边这个人走。
路上的小黄花在星光的照耀下微微闪着光,没有风,它却在动。无迹顺着花动的方向看去,一只一人高的老虎正守在前方,低头嗅着什么,幽深的眸子射出两道精光。
无迹一动不动,全身的血液逆流,直击天灵盖。他什么也不能做,只想等老虎想起自己有东西落家里了,然后自行离去。
可那老虎似乎与无迹有心灵感应,突然抬起了有无迹半个身子那么大的头,粘稠的津液从他的血盆大口和利齿尖牙中滴落,喉咙里发出声声闷响,两道精光恰好射进无迹清澈的眸子。
无迹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却突然感到一双宽大温暖的手覆在了自己背上,耳边传来了熟悉的低笑声。
甄筠一路上问了无数个“轩颉,你要带我去哪儿啊?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啊?”
轩颉只是道:“到了就知道了。”
翻山越岭,他们终于到了,这是一个绝壁。绝壁的后面是郁郁葱葱的森林,把月光也染成了墨蓝色。绝壁下面是一面平静的湖水,宁静且幽深,看不出深度。湖水里有月亮圆圆的倒影。
甄筠抬头一看,月上中天,只有半个弦。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是弯的,又看了一眼湖里的月亮,是圆的。
甄筠:“?”
轩颉料到二哥会是这样的反应,心里有点小小的得意。
“二哥,我答应过你的,会为你找到一个永远也不会缺的月亮。你看,我找到了。”轩颉笑着说道,隐隐约约有点求奖励的味道。
风吹过森林,在山谷间怒吼咆哮,甄筠的心也如风一样席卷开来,不止不休。
轩颉很少笑,但一笑起来就能要了甄筠的命。他紧握着拳,肌肉上的有些伤口竟微微渗出了血丝。风中多了一丝甜腻的味道。
他凝视着轩颉,两只漂亮的眸子不再幽深,而是装满了桃花潭水,笑道:“我想我也找到了。”
“什么?”轩颉的话没有说完,后半截已经隐藏在了甄筠如火如荼的吻中。温热的唇舌撬开了寒冰,在冰面以下肆意妄为,像火一样滚烫,像风一样残暴。
冰与火在风的见证中融合,化出一朵一朵血色的雪莲。
轩颉不知所措,双手紧绷的垂在身侧,纵容着甄筠在他唇齿间的予取予求。
直到他感受到二哥已经离开他,但靠得极近,因为他能清晰地感受着二哥的呼吸和心跳。
轩颉慢慢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一脸笑意地甄筠,什么也没说。
甄筠把头靠在他肩上,在他耳边轻声道:“你现在知道你为什么愿意不要命地救我了吗?”
没等轩颉回答,甄筠就咬住了轩颉的耳朵:“因为,你喜欢我啊。”
甄筠看着轩颉一路从脸红到了脖子根,才笑着离开他的身体,默默注视着他,等着他的回答。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一脸淡定,可满手心的汗在挠着他的心,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在挑战他心理承受能力的底线。哪怕轩颉说一个“不”字,他就能从这绝壁上跳下去。
只见轩颉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动物一样眨了眨,嘴唇红扑扑的,还略有些浮肿。
怎么办?又想亲了。
可甄筠不敢,刚才他脑子一热,就什么也顾不得了。现在冷静下来,却有点后怕。
甄筠的嘴唇没动一下,甄筠的心就要提一下,直到提了差不多七八下,他快要心脏骤停的时候,才听见轩颉小声得不能再小声的声音:“那二哥呢?”
甄筠笑了,比四月的春花还要灿烂。山谷的风一下子温柔了许多,月亮也明亮了几许,连不远处的虎啸也显示出负隅顽抗的衰弱。
黑森林不恐怖,萤火虫也不恐怖,你不喜欢我,才恐怖。
甄筠和轩颉手牵着手回到家,两个人都有些别扭。走到门前,轩颉不自然地抽出了自己的手,可甄筠却笑得花枝乱颤,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现在很开心。
合欢花稀稀落落地凋零了许多,落花已成泥土,而那些依旧挺立在枝头的花瓣彰显着对生命的敬意,开得很美。
院子里灯火通明,轩颉还在想难道是姐姐发现我半夜出去了,在等我?这解释起来有些尴尬啊。
可是一声痛彻心扉,直击灵魂深处的尖叫打破了轩颉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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