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唱《沉烬》。”

阿豆记得这个是因为黎缈常常约了容弈和宁公子他们去听戏,这首曲子讲的是痴情女子控诉情郎变心,新婚之夜吊死在床前,死后化作厉鬼讨命的事。

当初听的时候还觉得颇有些恐怖。

黎缈神色热切起来,“阿豆,取二两瓜子,咱们听戏去!”

这里能听见声音,肯定离得也不远,那声音是从东墙那方传过来的,黎缈搭了梯子登上墙垣,那唱戏的声音果然更清晰了。

“这声音听起来好熟悉。”黎缈两年没回京了,但这唱戏之人的声音却觉得很是耳熟,蹙着眉头想了想,一双猫儿眼亮了一下,“是关家班子的小黄鹂!”

她自来对声音敏感,不会有错。

高墙上,一主一仆坐在那听戏,边听边磕瓜子。

正到最精彩的地方,墙下忽然出现一道身影,“你们在做什么?”

那嗓音低低的,清冽中带着磁性,如同石击泉水,又带着闷闷的清脆,意外好听。

黎缈低下头看他。

紫华服,大东珠,唇红齿白,鼻尖上一颗美人痣,月色下美得像一只妖孽。

黎缈认出他来了,回道,“听戏。”

这世上除了皇帝也只有他可以穿紫色华服了。

黎缈站起身子来,拍了拍手将瓜子收进荷包里,“阿豆,走吧。”

“是。”

黎缈溜得很快,下了木梯后阿豆才问出声,“姑娘不是想和他交朋友么?方才怎么不再多说句话?”

“我觉得他可能不会乐意跟我交朋友。”黎缈摇摇头,颇有些意犹未尽,“交不交朋友倒是无所谓,我听戏听得正起劲呢忽然被打断。”

实在没尽兴,只能明个去关家戏楼听曲了,小黄鹂唱的曲可是她的最爱。

阿豆锁着眉头思索为什么醇亲王会不乐意跟自家姑娘交朋友,忽然想到什么,她面色一红,带了羞愧窘迫。

方才她和姑娘磕瓜子磕得欢腾,醇亲王府墙根下都是瓜子皮。

御韶安盯着脚下的瓜子皮蹙了蹙眉头,一道黑影出现在他身后。

“那小矮子是什么人?”语气似有些不快。

暗卫一愣,哪有随便叫人家姑娘小矮子的,多不讨喜。

酝酿了一会,他恭恭敬敬地答,“二爷,方才那姑娘是威远侯的姑祖母,叫黎缈。”

“她们来做什么?”御韶安松了眉头。

“属下一直在暗处观察她们,的确是来听戏的,今晚程府的嫡次子程孟兴请了关家戏班的名伶小黄鹂唱戏。”暗卫道。

这个时辰唱戏。

御韶安嗤笑一声,失了兴趣,淡淡地扫了墙角一眼,“收拾干净。”

夜色已深,白日里喧嚣的梧桐巷沉寂下来,风呼啸而过,拍打在街道上紧紧关闭着的桃心木门,一声比一声急促,寂静中传来若有似无的酣睡声。

天际渐渐泛白,熹微的月色从吱吱作响的窗棂透进。

程孟兴被尿意憋醒,他迷迷糊糊的爬起身子,伸手摸了摸床内的小黄鹂,却发现空荡荡的,不见人影。

意识猛地清醒,灰麻麻的天色中一抹悬挂的黑影出现在床头。

“啊!”惨叫声划破天际,让人不寒而栗。

“少爷?”

“少爷出什么事了?”守门的小厮声音急切。

“恶鬼出现了!”程孟兴摔倒在地,他浑身哆嗦,面如土色,额头的冷汗淌下,猩红着眼睛哭喊道,“恶鬼杀人了!”

小厮提着灯进门,一股腥臭气伴着阴风扑面而来,他瞪大眼睛看着房梁上悬挂的身影,红衣戏服湿漉漉贴在身上,红嫁衣下,女子的身躯诡异削瘦。

“杀人了!杀人了!”小厮扔下灯惊慌冲了出去。

尖叫声四起,恐怖从程府弥漫开来,零星的灯火接二连三的点燃,这一夜,梧桐巷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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