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蛛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了,方泓只得仰着头看它一步步接近,手狠狠锤着紧绷的大腿肌肉想让它快一点苏醒过来,人面蛛猛地从口中喷出一根丝,方泓在这一刻一个翻身躲开,尖锐如枪尖的蛛丝戳了个空钉在土墙上一时间抽不出来。人面蛛好像觉得有些奇怪,嘴里含着蛛丝偏了偏头六个眼珠朝同一个方向看着躲开的方泓,似乎在思考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还会动。男人单膝跪在蛛网上大口喘着气,汗水如雨落,把编织细密的蛛丝打湿,刚刚那一个闪躲,几乎用尽他全身的力气,如果人面蛛再动一次,他将避无可避,快想想办法,想想到底怎样才能在这恐怖的东西面前活下去,小白托他找的人还没找到,自己可千万不能就这么死了。

人面蛛停住了,她没有思想,并不能理解为什么刚刚没有戳中猎物,趁这个空档方泓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自己刚买的打火机擦响火石点燃了蛛丝。

不管她以什么形态出现,蜘蛛就是蜘蛛,吐出来的东西应该也和一般的蛛丝差不多,既然一般蜘蛛吐出来的丝能用火烧,她这个也能烧,最后一搏不成死也就死了。结果正如方泓所料,细密的蛛网经不住火苗,顿时如燎原之势点燃了整片蛛网,人面蛛本能地退后两步,好像也在畏惧这红色的火焰。

这是逃生唯一的机会,现在落入克莱因瓶的底遭遇了怪物,那么反推瓶口应该连接着生路,他支撑着发抖的身子全力往墙面跑去,以火墙做掩护在那怪物做出反应之前爬上巢穴。

镜子反射出亮眼的火光,陶飞白往洞口看了一眼,这是怎么了,大怪物放火烧自己老巢?那必须不可能,又不是傻的,这么说下面还有活人?陶飞白内心又挣扎起来,最后还是决定下去看看,耽误这么一点点时间,方队长应该会原谅自己的,毕竟是为了救人,刚刚自己已经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死去,现在见死不救,那畜生都不如。

他顺着洞口跳下去,直接把镜底敲了个对穿,落下时候看到一片火光,同时还有大到恐怖的人面蛛。人面蛛还在疑惑面前挡住自己去路的红色东西是什么,伸出一只脚试探了一下,长毛被烫得发卷,她皱起眉头嘶鸣一声,声音绝大震得整个空间都传来回声。陶飞白眯起眼睛看这一片火海,忽然在对面的土墙上,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正手脚并用努力向上爬去,陶飞白大惊,一边叫着人名字一边奋力从人面蛛腹部下面穿过去。

“方队长!”

方泓争分夺秒地向上爬,土墙比想象中坚硬一些,他手脚并用指甲都抠断了,隐约听到有人在叫他,回过头去,远远看到陶飞白正朝自己跑来。

难道因为紧张产生幻觉了吗?方泓使劲眨眨眼睛,那幻觉并没有消失,真的是陶飞白来了,惊喜不过两秒,胸口被尖锐物体刺穿,被火墙烧了腿的人面蛛恼羞成怒,抬头冲方泓吐出蛛丝,只一击,方泓的心脏被戳的稀烂。

心血从口中涌出来,这一刻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感觉生前很多事情一下子涌到眼前,他很后悔,因为别扭的情感没有保护方寸,他很后悔,到了这一刻也没有机会跟方寸说一句爱,他还后悔,这辈子都没办法帮小白找他想找的人了,伤痕累累的手从口袋中摸出十字架紧紧攒在手里。蛛丝很快缩了回去,人面蛛迫于火墙不敢前进,气得在原地打转,陶飞白看着方泓下落的身体一瞬间气血上涌。

很多画面翻涌而来,陶飞白的眼睛被火焰和方泓身上的血染红,站在火墙前,旧城十万人的灵魂好像在这瞬间从火焰中跳出来一帧帧一幕幕钻进脑海。女人白色的裙子被血染红,身子像一块破布从城墙上跌落,国王手中拿着带血的匕首,冲站在城下的他不屑地笑,接着,无数利箭从那高墙后面如雨般落下刺穿他的肉身,同时把已经停滞的心脏戳的千疮百孔,后来漫天大火烧了三天,他杀了三天,以此祭奠自己吞下的苦果。

他总是犹豫,总是轻易相信别人,总是在不停犯错,上一次他因为犹豫和白痴般的信任丢掉了最爱的女人,这一次,他同样因为犹豫害死了方泓。男人跃过火墙接住方泓掉下来的尸体将他稳稳放在地上,展开紧握的手,里面躺着自己交代给他的十字架。

“白,父亲已经答应了,只要你活着回来,就会把我嫁给你,所以你一定要活着!”

女人把光洁的十字架挂上陶飞白的脖子,眼中充满着对未来的期待,而下一刻,她被冠上女巫的罪名,被亲生父亲当中杀害,被亲兄弟推下城楼。

人面蛛的丝从背后刺透陶飞白的心口,他本来以为这么久过去,自己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但低头看着脸色逐渐变白的男人,停滞的呼吸和心跳好像又回来了。陶飞白没有给人面蛛把蛛丝抽回去的机会,他露出尖利的爪一把抓住将自己穿透的东西发出一声怒吼。

结束了。

陶飞白跪在方泓的尸体面前,身后是人面蛛在火海中挣扎的影子,她很快就不能动了,因为长长的脚已经被卸去,脑袋也被自己身上最硬的部分刺穿,最后所有都会消失在火里。陶飞白颤抖着手摸了摸方泓的脸,把十字架又放回他的掌心握好,尖利的爪划破手腕,一滴鲜红落上方泓泛白的嘴唇。他俯下身子用尖利的牙刺进男人纤细的脖颈,慢慢闭上眼睛。

之前没能救她,这次,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活下去,哪怕不愿意,也想让你以这样的方式留下,至少能减轻一点点身上的罪孽。

就让我自私一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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