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娘送我,一直送到了福宁殿寝宫中,也只是不走,跟我说了些过往的事情,我疑心她是受了祖母之托,以此提醒我注意与萧琰的相处之道。

她告诉我萧琰15岁与高守贞结为夫妻,大约是性格原因,关系不好,因为科考失利,萧琰外出三年,夫妻甚至都没有圆房。三年后,萧琰通过科考成为观文殿编修,两年后,掷笔从戎,届时,高守贞已有身孕,此前因为身体原因,已经流产了两个孩子。高守贞说什么都不愿意萧琰去战场,又哭又闹,甚至是惊动天颜,国家用人之际,岂是妇人可以左右,萧琰是毅然决然入了行伍,倔强的高守贞开始糟践自己的身体,祖母出面让萧琰一定要在孩子落地前守在高守贞身边。但彼时战事胶着,音信不通,就算是萧琰知道了消息,他也不可能临时擅离职守,等到战事结束,封侯归来,得到的却是孩子没了的噩耗。

后面高守贞再也没有过身孕,有人说是他们不再同房,也有人说是高守贞伤了身子,终身难有身孕。

惠娘神情默然,好似在诉说同自己无关的事情一般,透着冷酷的审视。可这对我来说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我听出了皇后的任性,更听出了萧琰的残酷,或许是少年心性,两个人缺少沟通,只可怜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

惠娘不说话,只是看着我,似乎是等待我的态度,我抿一下唇,斟酌着措辞,“都是久远的事情了,最重要的还是现在。”

惠娘很是顺服地一笑,“前车之鉴,后事之师,说出来也是好意。”

她的话令我心中有短暂的不快,那我并未从脸上表现出,水涨船高,她是老祖母身旁的人,地位不容小觑,说起来也是我的长辈。

我并不答话,亲自斟了一杯五谷茶端给她,“如今白昼也变短了,回来那会还亮着,这会都暗了下去。”

“是的,如今昼短夜长,可苦了那些赶早上朝的文武百官。”

惠娘喝了茶,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还是东一句西一句扯些闲话,我也顾不上待客之道了,歪坐塌上,微闭眼睛,让几个宫女为我捶着腿。

惠娘的絮语比瑞兽炉中的袅袅熏香还更让人迷糊,正神游无极中,只听人响亮地通报:“皇上驾到。”

突如其来的声响将我吓得浑身一激灵,连同肚中的肉球也跟着跳动了一下,身旁的惠娘早就默默站在一边,恭候大驾。

帷幔后出现萧琰那张勃勃生机的面孔,为这光线颇暗的内室增辉不少。他走得很快,行动迟缓的我都来不及奉迎。当他握着我的手时,我似乎还沉浸在梦中,“刚刚臣妾大约是睡着了。”

他听了回头瞪了一眼内侍,“以后来娘娘寝宫,不许通报。这也不知道是什么规矩,倒让我想去哪里都不敢去了。”

内侍低头答了声是,一脸的有苦说不出。

我笑问:“陛下此话怎讲?”

“有时候只想悄悄去一个地方,一个人静静,身后永远跟一群人,走到哪里,必定来声震耳欲聋的通报,打搅了别人,还破坏了自己的心境。”

“所以才会有微服出访,轻车简从之说了。”我试着安慰这个男人的懊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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