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宁悚然一惊,蒋慎厉声喝道:“走!”

军中有配刀,但蒋慎惯于用剑,一剑出鞘,大气磅礴。

雾桓云岭,莫入林密,他们一心躲着那碎嘴的万年县令,竟不知不觉走得深了。

草风树影,徐徐卷起数丈罡风。

晏宁知道自己在只会给他添乱罢了,更何况山下还有蒋慎带过来的兵士,连忙转身向山下奔去。

只是对方有备而来,又岂能容他从容下山搬救兵。

前方山石后跃出一位僧人,贴着地面斜斜向他扫来一杖,晏宁一个冲步险些被他打到腿间,好险收住脚步。

蒋慎叫他别回头,他却不得不回头,这一回头,却肝胆俱裂。

一把薄剑已递到他面前,剑意霜白,剑尖凝霜——是霜华剑!

晏宁脚步未稳,向后一个踉跄,腰身向后堪堪一折,竟然避过这一剑。

这一招,也是萧惜教过他的。

他抬头看向那持剑人,那人面目平平,他并不认识,却陡然觉得怪异。

未容他思索,那僧人与霜华剑同时出手,晏宁勉力接招,手臂却被那僧杖震得一麻。

蒋慎想援手于他,却是已无余力,与他对招之人武艺之高,乃是他生平仅见,他能暂时与之战成平手,几乎全靠了这二十年来刀尖舔血的军旅生涯留下的本能。

这人面目寻常,年纪尚轻,人极瘦,步法鬼魅,剑法飘忽,内功却又极为深厚,蒋慎不禁骇然。

他根本无需有帮手,多带了几个人来,完全是为了此行不容有失。

那剑意凝霜之人却不欲与晏宁缠斗,只将晏宁向林间引。

晏宁虽然看出他的意图,却是毫无办法。

身后僧人对他却是毫不留余力,杖杖欲取他性命,若不是那日萧惜试着向他丹田输的那股真气,怕他早已被这僧人震碎心脉了。

只是在这僧杖之下,晏宁已经觉出气血翻腾。

更兼那人的霜华剑虽然只学了其形而无其神,内力修为也远不如萧惜,但显是在江湖上历练已久。

晏宁左右难支,还是被那僧杖一杖击中腿间,他哪里受过这样的伤,疼得一步跪倒在地上,剑也被那用薄剑之人打落。

再一杖呼啸而至,晏宁眼见那一杖已避无可避,一时脑子里闪现无数的念头,却又同潮水一般轰然褪去。

生也是一搏,死也是一搏,晏宁咬牙举起手来,竟是想用肉掌去接这一杖!

手杖落入手中却是轻飘飘的,那僧人已是被蒋慎一剑刺中心口,缓缓倒下。

蒋慎拼力来救他,却是被与他对招之人觑到破绽,那人手中的剑更是轻薄,两把薄剑极为默契向蒋慎挥来,一上一下,一左一右,封住了他所有的退路。

那剑太快了,仿佛只是浮光掠影,晏宁却不加思索,平平挥出一杖,恰好抵住那一剑的去势,蒋慎得了那一线喘息之机,用左臂生受那剑尖凝霜之人一剑,已然逃出生天。

那剑又轻又薄,剑势却如同排山倒海,晏宁手中的僧杖乃铁梨木所制,坚硬无比,那伏虎堂中便有几人是被这一杖敲碎头骨而死。却在这一剑下轻松削为碎屑。

晏宁口中腥甜,立时喷出一口血来,那人眼神讥诮,似是在嘲笑他的自不量力,又似是在扫过什么不必在意的蝼蚁。

那眼神令晏宁讲不出的熟悉,他意识渐渐模糊,已经无力再去想。

他的武功路数与萧惜完全不同,但举手投足之间,却有着令人无法忽视的相似气质。

那人随手又出了一剑,晏宁知道那是极快极快的一剑,他虽是看得无比清晰,却也只能眼睁睁看那一剑向蒋慎挥去。

蒋慎被冷剑划伤手臂,已经无法动弹,他轻叹一口气,运起内力。

就算是死,也不能令这剑客全身而退。

土石松动。眨眼间蒋慎便消失在他眼前。

冰溅雪凝,玉碎渊停,有人接下了这一剑。

五岳风动,山河日月。

星河摇曳,江山寥落。

晏宁从未想过,两个人交手,竟会有如此天崩地裂的气势。

内力相交,山石寸寸崩裂,晏宁离他们极近,却被护在清寒的真气羽翼之下。

他被轻飘飘甩起,又被韩彬及时接下。

韩彬点了他几处大穴,护住心脉。晏宁心中才稍稍清明了一些。

蒋慎自行运功调息,恢复得比他还快些,冷硬道:“确实有进步。”

韩彬一边给晏宁接腿骨一边轻笑一声道:“自古英雄出少年,还不承认你已经老了。”

远处萧惜已经同那持薄剑之人交起手来,那是真正的绝顶高手对决。

林中木叶噗噗而落,时而被卷起数丈之高。

风雷尽起,冰雪遭遇火光,秋冬与春夏相交。

两个人身法都极快,晏宁受了伤,心弦一松,已经分辨不出他们的剑意,但却知道萧惜出招甚为慎重,霜白的剑意并不能完全压制住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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