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口气之大,声势之张狂,但凡换个人,坟头都割了三季蕨菜了,这其中道理,向来隐忍的林栋怎会不明白。
恰恰相反,在别的事情上,哪怕和自己相关,林栋为了大局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独在今日林潇面临定罪的情况下,林栋心知自己是万万不能像往日时局、政局、战局,以守为攻,此刻更应该以攻为守,而且还是强攻。
方才那句对太后的驳斥之话,就是明晃晃的拿着狗头铡指着殿内的文武百官:
“哥几个,往日不站我林栋队也行,腤下对我林栋使坏也罢,大不了算你们为了自保而已,乱世之道可以理解,可如今谁要敢在这时候对我儿子林潇落井下石,伸头出来陪着太后唱群角戏,那有一个算一个,我这狗头铡砍下来以后,你狗命连案子都算不上。”
多少年了,仲妲多少年没在面前听人这般王之蔑语了,仿佛自己还是当年那个少不经事的小公主般,这会儿先是心中一惊,斟酌片刻后又碍于林栋灵皇一段的实力,不敢继续挑动,只是竭力保持着女帝一般的威严,与林栋双目对视许久,不落多少下风。
司马神侯敏锐地嗅出殿内弥漫的火药味,出来打着圆场:“太后圣明,体察入微,林相宽仁,忠义两全。”
事关林潇安危,这会儿也有司马神侯陪自己搭台唱戏,林栋不愿事情闹大,当下先行致礼,自退一步:“太后明察秋毫,断案严谨,臣下佩服之情,犹如滔滔江水。”
太后借着台阶一下:“林相舐犊情深,人之常情,只是我南国定案向来理据无缺,这人命案件,牵连国体,还是仔细的好。”
“太后所言极是。”
两人对着大火各泼一盆冷水,太后那边权倾天下,最重要的就是面子,有面子的权力就像烛火下的影子,肆意笼罩万物,一旦保不住面子,就没了烛火,自然也就没有影子,没了权力。
太后这会儿要把刚才林栋短暂一夺的面子抢回来,自然是又拱一火,威颜依旧:“司马总捕,就算林相爱子与那下人命案无关,那甜水巷发生的两起命案,又作何解释?”
“启禀太后,皇上,各位文武同僚。”司马神侯说着四周望向众人,“我想大伙儿多多少少了解一些案情,这林潇案发当日,也就在追查那自尽婢女前,身上被倒了甜酒,甜酒味甘似水,入口蜜甜,酿造所用的桂花清香宜人,一经饮用,满口花香。”
说着,司马神侯走出大殿,取上两个木箱后,又走了回来,其中一个木箱看上去正常,另外一个木箱则贴满了各司各部密密麻麻的封条:东厂、西厂、刑部、神捕营、神机营、禁军、京衙等等,贴的比那电线杆上重金求子的广告还多。
司马神侯又是一致礼:“皇上,太后,各位文武同僚,请看。”说着,司马神侯从那普通木箱中取出一瓷器瓶,将淡黄的酒水一股脑地全倒在了自己的官服上。
殿内一时间花香宜人,充盈各处,好似有千百株桂花一同绽放,宛如金秋时节,香飘遍野。
“桂花?”
“酒味?”
“甜酒?”
殿内一众大小官员交头接耳,直到那司马渊说到这“甜酒”二字时,司马神侯才微笑一点头,“正是。”
说着,司马神侯又是环视一周,高声说道:“林潇一身洒满甜酒,若是加害了那上吊婢女,自然是不免将身上酒水沾染在那婢女身上。”
“如果林潇心思缜密,小心谨慎着没碰着呢?”大将军仲泽忽地发难一问,正中司马神侯下怀,“就算没碰着,诸位也在殿内闻见了,这甜酒虽入喉如水,酒意清淡,可它偏偏香溢满屋,即使是这可容千人之大的宫殿内,花香之味也久久不会散去。”
“那又如何?”仲泽还不放弃。
司马神侯胸有成竹,微微一笑,继续解释:“诸位皆知我神捕营郎犬心思缜密,大公无私,当然,现在是禁军统领了。昨夜正是他,查出了林潇身上的血迹,也正是他,那日第一个带着四位神捕营小捕头进了上吊婢女的房间。”
司马神侯话音一落,早已准备好的郎犬和四位小捕头,已是从一旁的武将百官中出列,与皇上太后一致礼,由郎犬带头说道:“启禀皇上、太后,正如司马总捕所言。”
“那昨夜,你和四位小捕头,可在那卧房里闻到任何甜酒的味道?”司马神侯转身一问,郎犬和四位小布头一齐摇着头。
“那如果郎犬和林潇暗中勾结呢?”仲泽还不死心,急于再将一军,却是走了一步昏棋,这话一说,文武百官禁声憋着笑,只有辅相仲焉故意笑出了两声:“哼~哼哼~如果郎犬与林潇暗中勾结,哪会故意查出林潇衣物上的血迹,再亲手把他关入大牢,大费周章干嘛?”
一瞧亲哥亲弟又要斗起来,夹在中间的太后仲妲只好介入,故意将话口岔开,高声一问:
“那另外一个箱子里的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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