悯溪笑笑,转身要走,听见屋内锦尧的哭声。

“我能再看他一眼吗?”悯溪半祈求。

悯溪看着锦尧孤零零躺在床上,想起顷焉抱着他轻声哄着的样子。

我这张脸,给身边的人带来了什么啊!

小院萧瑟,再好的阳光也照不进来。正对院门处摆了把椅子,上面坐着个大眼睛的女孩子。

泛着血光的眼睛定定看着院门。

那晚回去,悯溪把来龙去脉都告诉引日等人了。她拒绝所有人的陪伴,统月已经没了,她们任何人都不可以再有事。

第二日,她去了慎狱院的大牢,没有腰牌,守卫死拦着她不让进,她只得托他告诉院长她的决定。

她,要入宫了。

悯溪把除了带依米花图案的首饰都当掉了,买了一个这么小的屋子。除了那两柄木剑,她什么都没带走。

虽然现下只是胸口闷闷,但毕竟是毒,在身体里多一刻,孩子就危险一刻,它才一个月大,她一定要保护好它。更何况顷焉,不过是个女孩子,别说酷刑,就是打上一巴掌,悯溪都要心疼的把那个人撕烂。

至于她自己,南辽拓若真把她当成母亲,应该不会做什么。

等南辽拓放人,引日她们会去接应安抚。

这个女孩子聪明的很,只手就能让苏意家起死回生,她一定有办法救出自己。

南辽拓,你就不怕我把你的后宫搅得天翻地覆?

门突然开了,礼官瞧见悯溪的缟素衫子,笑容僵在嘴边。

“您要不要换身衣裳?”

他又看到悯溪手上拿的两柄木剑:“呃,这剑,也要带进宫吗?”

悯溪自顾自抚摸着那剑。双方僵持半晌,他擦擦额角冷汗,开始宣读圣旨。圣旨念完,她就是万人之上的地位。

“来人,把他丢出去。”悯溪指指那个礼官,再指指他身后的小徒弟,“你来。”

礼官一脸懵逼鬼哭狼嚎。

“本宫这个人吧,阴晴不定,你们都得顺着本宫的心意来。没办法,谁让你们王上这么喜欢本宫呢。”

悯溪来到马车前,对着小徒弟:“跪下。”

她踩着他的脊背登上马车,力道之猛,如同踩在那个人身上。

南辽拓已经在芜烨殿等她了。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她还会再回到这里。

悯溪结果小婢女递上的药丸,并不喝水,只是直勾勾看着南辽拓,将它一点点咬碎,吞下去。

南辽拓笑:“你这么有骨气,想毕学起舞来很快吧。你的婢女呢?”

悯溪也笑:“臣妾孤单一人,哪有什么婢女,一切听王上吩咐。”

四个月后,六月十六,是南辽拓弱冠的日子。

他打算大宴朝臣,其间还有韶盛娘娘起舞助兴。

自从韶盛娘娘入宫开始,上上下下忙成一片,光是为她选贴身侍女的事情就一直持续到现在。

韶盛娘娘阴晴不定,每日都要丢三四个丫头出去,更可怕的是王上发话说被丢出去的丫头都要杖责二十。

下人都窃窃私语,怪不得王上这么宠她,还给她住芜烨殿,原来是臭味相投啊。

可惜悯溪并不知道杖罚的事情。

悯溪今日起的晚了,又要让教舞的姑姑等着了。

她披着头发坐到梳妆台前,半晌也没人敢上前。

“本宫今日的侍婢呢?”

又过了片刻,角落里才响起细若蚊呐的声音:“回、回娘娘…..”

悯溪回头瞧她一眼,小丫头直接跪着哭了。

“那帮狗奴才什么货色都往本宫这塞吗?哭什么哭!”

悯溪本来怀孕后脾气就不大好,再加上南辽拓说她献舞当日才放顷焉出去,这再多呆这么多天,他可怎么办啊!

这样一想,悯溪更急躁,挥手把茶杯扫到地上,刚站起来,那个小丫头箭一般窜过来,跪在地上把茶杯碎片一片片捡起来。

她细声细气:“娘娘,小心伤到脚。”

以前,也有个人,软糯糯的喊“帝姬”。

“别捡了。”她捧着碎片的手已经被割出了几道口子,“抬起头。”

果然是个小女孩,十岁左右的年纪,脸上奶膘还没消,发髻微乱。

她顺着悯溪的目光摸摸自己发髻,吓得又开始哭。

“怎么了?是不是什么人欺负你了?”悯溪的目光冷冷剜过站着的一排粗使宫女。

“不是的!不是的!是奴婢……”

悯溪叹口气:“你叫什么?”

“奴婢唤作子夙。”

悯溪随手指一个人:“你,带子夙下去包扎下手,明日开始伺候。从今日起,她是本宫的人,想坐什么事前,要好好考虑。”

悯溪披着头发大摇大摆坐在轿辇上。

差点把姑姑气出个好歹:“韶盛娘娘,您!您!”

“你若不想教,本宫就继续回去睡觉了。”

姑姑努力平复心情:“现在起,就不由奴婢教您了。裳昭娘娘,请!”

这位娘娘的名号没听过,但是……

悯溪:“裳昭妹妹长得像本宫的一位故人。”

珉祺:“妹妹也觉着跟姐姐有缘,几日前才梦见过姐姐。”

悯溪找了把椅子坐下:“教本宫什么舞?”

珉祺刚要开口,悯溪又道:“哎!本宫不懂舞蹈,你说什么名称我都听不懂!不如你跳一支给本宫看看好不好?”

珉祺连跳了三支舞。

悯溪摇头:“不行!太难了。这样,你找些舞姬来,教她们动作,我就在其中摆几个造型,或者拖着水袖绕场走一圈。这时间这么短,我又没跳过舞,这么难的舞,我跳会很丑的。”

悯溪摸摸肚子:“你教我教得不好,王上会生气的!你能留在他身边,想必花了很多功夫吧?”

当天珉祺就开始招舞姬了,

看来她很在乎留在南辽拓身边的机会。

悯溪内心啐一口:还以为她是多么清高的女子!

子夙看着悯溪翻了个白眼,慌忙问:“娘娘,您身子不舒服吗?还是这茶温度不好?要奴婢给您捏捏肩吗?要不传太医吧!”

这个小丫头啊。

悯溪无奈一笑。这是她入宫以来第一次笑。

子夙怔怔看着被众人传的残暴不堪的娘娘,偷偷红了脸。

往后几月,悯溪在宫中清闲的很。南辽拓有时候到她这里来,她都提前挪去偏殿睡。

倘若偶尔出门碰上他,悯溪就会在监督舞姬练功的时候把她们骂的狗血淋头。

子夙那个小丫头,莫名粘她粘得紧,平日里不爱说话,一开口就是一大串。

悯溪最开心的还是每天都能感到孩子的成长。悯溪瘦,怀着孩子一直不显怀,等献舞的时候,绑条布应该也就发现不了了。

悯溪算算日子,快了,顷焉终于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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