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海战足足打了将近半年,定海大军凯旋而归,举国欢庆。

依旧是论功行赏,我也高兴,但这高兴之中,却又多了一层阴霾。

下朝之后,我就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定海军大将军韩琦,“韩将军,留步。”

韩琦被叫住,面上却不见意外,只折回身来,拱手躬身:“陛下。”

“云晨他,怎么样了?”

韩琦却是没有马上回应,而是从袖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出来,“陛下,这是云晨那孩子托微臣给您的信。他说,若是陛下您未曾向微臣问起,那这封信便原路拿回给他。若是您问起,这信就交到您手里。”顿了顿,韩琦眼里闪过一抹沉痛,“晨儿他在海上对战敌军主帅,两人在海船之间拼杀的时候,敌军有人在暗处放了冷箭,晨儿一时不查,跌落水中。那箭伤了他的肺,再加上海水湿冷他又泡了不短的时间,这身子就垮了!”

在朝堂上没能看到云晨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云晨的伤势怕是不轻,不然这种论功行赏的场合,又是杀了对方主帅的大功,怎么能不出现在大殿之上。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受伤无法前来。

但我以为给他时间好好调养愈合就能好了的,唯独没能想到会是这般重。

竟是伤势重到身子也垮了!

我忍不住缓缓吸了一口气,克制住让捏着信的手不再发颤,“好,朕已知晓,韩将军辛苦,这就回去好好歇息一段时间吧。”

“微臣告退!”

等韩琦离开,我又屏退了左右伺候的宫人,等到大殿里静悄悄一片,才慢慢打开了手里的信封。

信上只有寥寥几言,核心思想只有一个。

也是在我把信封打开之前,隐隐约约猜到的。

一晚上的时间,我彻夜难眠。

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我才做下一个决定。

次日是休沐,不用上朝。

我换上了一身便装,带着心腹侍卫出宫,直奔云府。

云府的管家认得我,打开门吓得屈膝就要下跪,我只问他:“你们将军呢?”

“将军,将军他在后院。”

这云府我也曾来过一两次,自然知道该怎么走,不等管家说要带路,我越过他又直奔后院。

走到后院那处垂花门前的时候,我脚步下意识地定住了。

这处云将军府是我赐下的,里面有一片跟外界相连的小湖,我这会见到的云晨,十月的天,天气还热着,却披了一件月白色的斗篷,坐在湖边的亭子里静静钓鱼。

曾经数九寒天中依旧一身只穿着一身单袍的人却披了厚重的斗篷。

曾经喜欢纵马打猎在演武场上挥洒汗水还说过自己最不喜欢钓鱼的人,居然拿起了鱼竿。

在那一瞬间,我甚至有些犹豫。

我做的那个决定,真的是对的吗?

但我也只犹豫了那么一瞬间。

我让护卫站住,自己大步走过去,走到云晨身后,轻唤了一声:“云晨。”

我看着背对着我的这个人肩膀一颤,却是没有动。

我反而不急了。

等着做好了准备云晨转身过来,我第一时间把目光从面前的湖面上收回,朝他看过去。

然后就看到了一张苍白如冷玉的脸。

那双眼里再没有她上一次见面时看到的意气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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