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鹂回房后,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等她醒来时已月华满布,屋内屋外皆一片昏暗。
她是坐着睡着的,醒来后觉得身体有些僵硬,便起身走去了院子,想要活动一下筋骨。
院中倒没有屋中那般昏沉,月色如银,洒在篱笆院子里别有一番宁静质朴的感觉。苏陌鹂看了一会儿尹鹤归的门,忍不住上前敲了敲,问道:“我还想跟你聊聊,你睡了吗?”
屋中没有回应,苏陌鹂蹙起眉尖,一掌拍开房门,见屋中空空如也,气得握紧了拳头,恨道:“尹鹤归,你个缩头乌龟!什么鹤神?什么墓主?什么恶霸一方无人敢惹?你个窝囊废!”
苏陌鹂气汹汹的走出房子,对着朗朗夜空喊道:“你不敢实话实说!还不敢面对我!你个懦夫!你个没有用的……”
话未尽,苏陌鹂忽然看到有一只白花花的小猫从篱笆门里钻了过来,脚步飞快的直奔厨房而去。
苏陌鹂愣了愣,没有再继续破口大骂,反而轻手轻脚的追了过去。
她见那只小猫跳上了一个高大的水缸,水缸有一半被盖子盖着,另一半则是敞着的。小猫认真的盯着水缸里的水,怯怯地伸出小爪子,探了探水。
“猫儿不是怕水的吗?”苏陌鹂迈步跨入厨房,走到水缸旁,说道:“小喵喵,这水缸里只是存了些水而已,什么都没有的。”
小猫听到了她的声音,吓得飞快的跳下水缸,夹着尾巴,紧贴着地面迅速的跑掉了。
苏陌鹂被它逗笑了,她以为它是渴了,便从壁橱中拿出一个碗,想要给它盛些水喝。谁知一低头,她竟然看到水缸里有三条鱼儿正在游来游去。她惊讶的眨了眨眼睛,猜到这些鱼是尹鹤归留在厨房的食物。
“他是在这儿过日子呢吗?”苏陌鹂放下手里的碗,在厨房里翻了起来。
她发现米缸和面缸都是满的,盐罐糖罐酱油醋等调料也都准备的很齐全,但是厨房里没有鲜肉和蔬菜,有的都是些容易保存的东西。角落里,还有一支用坏了的鱼竿。
苏陌鹂回头看了看水缸里的鱼,拿起鱼竿握在手里转了转,迷茫道:“难道,他没有走?去钓鱼了?”
说着,她抬眸从厨房的窗子望向院子里,疑惑道:“难道他真的住在这里?这段时间,江湖人都以为他在龙华国被人暗害、生死不明……但其实他是住在这里躲着人?连蔬菜都不敢去买,悄悄的在半夜出去钓鱼?”
苏陌鹂掂了掂手里的鱼竿,带着疑虑走出了院子,顺着杏林河畔寻找着他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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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一日比一日暖和了,含苞欲放的杏花都一簇一簇的聚在枝头,瞧着繁复又娇]/[嫩,一眼望去层层叠叠的,挡去了河畔前大半的宽阔。
苏陌鹂漫步月华,贪婪的深吸一口浅春时节新芽泥土的芬芳之气,心中的愁闷去了不少,脚步都变得轻快了。
她用鱼竿轻轻敲打着杏树,望着黑幕天端上缀着的繁星和玉盘皓月,不知不觉的哼出了歌声。
尹鹤归此时正握着鱼竿,看着河面上微微荡漾的波光月影,怔愣地出着神。
突然间,他听到了歌声——
“山间树儿遮归途,草木荆棘布。敲敲松杏问问路,别把今生误。
“一烛残,抛红豆,谁得天缘奇遇?我将相思问寒杏,能否余生不负?”
尹鹤归顺着歌声看向西面的小路,月亮挂在小路上方的天空中,他看到苏陌鹂小小的白色身影由远及近,宛若是从月中而来,美的不可方物。
苏陌鹂感觉到尹鹤归的视线,她抬起头,望穿杏花看向临水而坐的他。
借着柔和的月色和水中的微光,他的双眼就如同秋日下的枫叶,有着凋零时的寂寞,也有动人心魄、震慑人心的魅力,让她无法抽回神思,只想将余生许尽,再不分离。
她驻足在数步以外,竟是不敢再往前走。
她莫名其妙的想要上前抓]/[住他的手,连夜与他跑回龙华国的小渔村。
她想要爱他。
她根本就不在乎他到底是谁,更不在乎他到底都做过些什么事,她只需要他也爱她——
仅此,她就敢豁出去生命里的一切,只要他一人。
夜风微凉,他们二人就这样隔着数步之远的距离遥遥相望着,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离开,直到尹鹤归手里的鱼竿猛地向下一沉,这才打断了二人的对望。
鱼儿力气甚大,尹鹤归一时失神,竟让那鱼儿逃了出去,连带着鱼竿都落进了河里。
苏陌鹂瞧着他空空如也的双手,无奈道:“你上一世做了半辈子的渔夫,竟连一条鱼都钓不上了?”
尹鹤归不语,拍拍手就要站起身离开这里。
苏陌鹂一展轻功,飞扑到他身边抓着他的手臂站稳身子。她不由分手的强迫他坐下去,将坏了的鱼竿递到他手里,说:“这里还有鱼竿。”
“这个坏了。”尹鹤归握着纤细的鱼竿在手里转了一圈。
苏陌鹂将目光投向飘在水中的鱼竿,道:“即便它坏了,你也只有它了。好的那个鱼竿已经随着河流飘远了,因为你没有抓]/[住它,所以现在只剩下这个坏鱼竿。”
尹鹤归知道她意有所指,他将坏了的鱼竿挂上鱼饵,在空中甩出一抹漂亮的弧线,咚地一声砸入水中。
“你是不是躲在这里许多天了?”
苏陌鹂坐在河边的草地上,顺手捡着脚边的一溜小石子,她问道:“江湖上都在说你在龙华国被害,生死不明,但其实你一直都躲在这里吧?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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