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小玳终于顺利到达果园。这儿聚集了一些人,小玳大致估计了一下约莫有三十多个。唐俊山低声说:“这基本上都是我家的亲戚,我嫂子家只来了几个人。随便坐吧,条件有限,让你见笑了。”厨房里忙着做饭,小玳想进去帮忙,被唐母请了出来,惶恐地说:“你是客人,等着吃喝就行了,怎么好意思让你做饭呢。俊山,陪小玳到处玩玩,乡下也没啥可玩的,就是地方大,比城里空旷。”小玳只好出来了。唐父走过来,把她带来的礼物拾掇好,又拾掇了一个大礼包,准备给她带回去。小玳立刻惶恐道:“叔叔,东西太多了,我们拿不了。我只带了一点东西来,你们反倒给我这么多,这可不好,我不敢收。”唐父不以为然道:“东西再多也不怕,有俊山呢,他从小干惯了活,拿这点东西不在话下。这是惩罚他的,话没有说清楚。本来你肯来就行了,根本就不需要拿东西。他不把话带到,害你破费了,让他干活是理所应当。”唐家的亲戚纷纷围拢过来,用艳羡的眼光打量着小玳。小玳架不住他们的热情,落荒而逃,身后传来一阵笑声,夹杂着七嘴八舌的话语:“害羞了呢,这姑娘不错。”
“以前肯定没有谈过对象,看起来挺清纯。”
小玳忽然有些伤感。清纯?如果他们知道真相,还会觉得她清纯吗?清纯的定义是什么?心灵和身体两方面吗?清纯意味着什么?没有社会阅历,思想单纯,与人友善,不思回报,也许是傻瓜的代名词。这个时代清纯就代表可以任人宰割吗?清纯就是优秀吗?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唐俊山见她的神情有些恍惚,诧异地问道:“刚才还挺高兴的,怎么情绪不安了?他们说错话了吗?如果有得罪的地方,还请你不要介意。他们没有恶意,他们只是喜欢你。”小玳勉强摇头笑道:“想起别的事情了……他们很热情,我也喜欢他们。只是我不习惯这种热闹的场合,从小到大我就没有参加过聚会,无论婚丧嫁娶,都是我爸和我弟去,我们母女三人看家。按照我爸的说法是我们不配参加,只能躲在家里,免得丢人现眼,让别人知道他有两个女儿。女儿是拿不出手的,只有结婚的时候收彩礼才有价值。当年我费尽唇舌才说服我爸同意我上大学,其实也算不上说服,只是跟他做了笔交易。他供我上学,我工作以后还钱,按照高出银行利率两倍的利率还钱。做这笔交易最大的好处是不用担心利滚利,我爸终究是我爸,没有搞高利贷那套。我感激他,总算有学上了,这是我迈出人生第一步的坎儿,如果这道坎我迈不出去,我就只能窝在家里,听凭他的安排。她早就看中了女婿人选,想大大地发一笔财。幸亏那人比较吝啬,跟他不断地讨价还价,惹毛了他,才最终答应了我的条件。他给我的钱总是赶不上变化,总是超支,总是欠学费,总是被老是催促,总是遭白眼。我不得不坚持下来,我无路可退。”唐俊山好奇道:“那问题是怎么解决的?你这么凝聚力,应该是获得了奖学金和助学金吧。”小玳愣了一下,没有言语。她父母双全,家里有果园有收入,根本就不符合助学金的申请条件。一等奖学金班里只有一个名额,年年都被张正周拿了,二等三等奖金额小,解决不了燃眉之急。她若默认,倘若他无意中和张正周聊起来,很容易穿帮。她只好说:“我爸想办法支援我。”唐俊山叹息道:“他虽然看不上你,可是还是个好爸爸,关键时刻出手相助。”小玳几乎落泪。若是那样倒好了!她黯然神伤地背过身去,不想被他看到他的失落。可是唐俊山感觉到了他的压抑,转过来安慰道:“我知道那段岁月很艰难,想起来总会很难受。谁家都有困难的时候,好在现在已经雨过天晴了。看你潸然泪下的样子真是楚楚可怜呢,难怪他们都夸你清纯。”
小玳身子抖了一下。唐俊山无意之间吧清纯强加给她,成为她无法摆脱的负担。一旦他知道了他的经历,她在他心中的形象将会瞬间崩塌。她有发展潜力,她清纯,因此成为他追逐的目标。就让她抱着美好的幻象吧,得不到的永远惦记,她何尝不想自己真的有个好形象?他和张正周走的近,也就离她的过去近。罗飞扬说的很对,要摆脱过去的阴影,只能与过去彻底划清界限。她淡淡地说:“我没有那么好,没必要把我抬得那么高。”她转而换了话题:“该开饭了,我们得赶紧回去了,他们准会到处找我们。”
婚礼开始了,新浪新娘穿着一新,给各桌敬酒。他们脸上带着疲惫,不过笑意盎然,尤其是唐俊海拖着一条病腿,喜笑颜开地挨个儿敬酒,对人们的要求并不拒绝,不一会儿就显出浓浓的醉意。唐俊山有心帮忙,却无从插手。唐俊海夫妇为了这场婚礼已经忙了一个月了,昨天晚上几乎没有睡觉,一直在核对名单和酒席,直到天快亮才稍微眯了一下。唐俊海是个要强的人,身体有残疾,心里可是不服输,总要安排的妥妥当当才行。这种场合他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来,不能让人看扁了。婚礼上应对不了,居然需要弟弟帮忙应酬?这种落下话柄的事,他必须挺住。唐俊山面带微笑看着他,似乎沉浸在幻想中。他旁边的人打趣道:“别老看着别人结婚啊,你什么时候结婚?等着喝你的喜酒呢。”唐俊山解嘲地说:“早着呢,手里没钱,先攒钱。”那人笑嘻嘻地说:“可得抓紧了,别让人家等太久,等不及了,小心跑了。”唐俊山紧张地看一眼小玳,低声问道:“你会跑吗?”小玳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用不着回答,她根本就不会靠近他,谈什么跑呢。
从养猪场回到公司,薛佩玲极不情愿地再次迈进大门。公司一切照旧,但是在她眼中却不再是原来的模样了。匆匆而过的员工,轰隆隆转动的机器,一脸皮条相的吴述,神态猥琐的姜伦,这一切都让她深深地厌恶着。走进办公室,迎面扑来一股香水味。这种香水是她以前非常喜欢的,现在引起了她的反感。擦香水干什么?勾引男人?想走捷径?一个又一个的年轻女性在这条路上飞奔着,他们哪里知道其中的苦涩。当你出卖青春的时候,你就成了没有人格的玩物,在获得利益的同时失去了尊严。有多少人肯接盘呢?接盘的人又有多少真心?没有了利用价值之后,还不是象抹布一样丢掉?
薛佩玲打开电脑,努力集中精力工作。离开了一个多月,她对工作有点陌生了。吴述象只耗子滑了进来,威严地说:“尽快熟悉工作,公司这段时间很忙,业务特别多,你不在的时候别人分担了你的那一部分,都很疲倦。如今你回来了,也要帮别人分担。”他嘴上这样说着,眼神中传递出别的信息。她的工作成效一向乏善可陈,具有很大的替代性。她之所以一直在这个岗位上屹立不倒,原因大家早就猜出来了,只是没有说破。至于工作的事情,她们才不会愚蠢到真的让她分担。吴述只不过是打打官腔罢了,没有人会当真。但是他过来了,就表示晚上她该去了,这才是他特意来一趟的真实目的。他要看看她的精神状态,帮他老板确定她是不是足够妩媚,能伺候好老板。薛佩玲忍住厌恶,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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