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管九月九叫‘祝寿节’或‘女儿节’,还有地方叫酒节,据说祝鸢儿的家乡就是。
为长者祈寿离不得酒,赏菊花、吃螃蟹也离不得酒,登高远眺手里要攥杯酒。最后总算杏娘被她的一通歪理给折服了,节前叫人从外头偷偷沽了些酒回来。
桂花糕是不可少的,糕通高也。杏娘也早备下许多,并托前往南口的张成少爷捎去了一些。
听前头的人过来说,自个院中的老爷挨了箭伤,受朝廷嘉奖又升了官,正统领大军在北墙边的独石口与鞑靼人对着阵。还说,估计两下一年半载分不出胜负。
冬至小姐一直也未见回,倒是主子的小师侄得幸见着一面。急匆匆骑着马来,在耳房寻着几件杂物,又急匆匆地走了。在院口攀上马鞍子的样子,十足的像只猢狲。
“晓得人家为啥叫鸢儿么?”
“爹娘取的呗,有啥好讲的。”
杏娘的冷峻只对下人,与祝鸢儿同过难,又一贯要好,如今更是食同桌、寝同被。可今天,一来她思念起家乡的父母。二来,不同于鸢儿的没心没肺,她在猜想将来老爷凯旋回京,自身二个的着落。
“姐姐总是这般无趣,凉在这里也比宫里强百倍。难不成你还想去独石口寻老爷?”
“好啦,好啦。你不就想我讲,鸢儿要飞在天上,落下来也能挂在高枝上吗。好饭好菜都堵不住你张嘴。真想飞,就飞到独石口去,那里有你日思夜想的人儿。”
酒是媒引,男人女人都一样,平时讲不出口的,有了此物壮胆,总能倒出几句。
“作死啦!讲好不许说出口的,谁人跟前都不能说。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原是晓得怕的。既怕死也不看看,院子里和外面的明眼人,任谁瞧不出你那点鬼心思?”
自从派在张府偏院,除开后派来的四个,两人总共见过两回生人。一个是小公子张成,一个是猢狲庆生。而祝鸢儿每个跟前都问过不下三遍,老爷啥子时候回来。
“莫再说了,鸢儿晓得错了。琴儿四个今日都放回家去,该是鸢儿来替姐姐斟酒。”
想来好笑,大户人家里头,管家的名多是阿福,派在身边的丫鬟不是梅兰竹菊便是琴棋书画,前者大约算是一种老爷们取名的潮流,后者可视作趋同读书人文雅的一种时尚。
“我也不是鞑靼人,马屁少拍。”
“喝得好好的,姐姐怎生说恼便恼了呢。若是鸢儿不对处,今后尽改了便是。”
“狗改得了吃屎么?”
“喝酒喝酒,鸢儿这当姐姐是长辈,先孝敬下了。”
“是为你好,若是再不知收敛,将来传到太康伯和夫人耳畔,当心你的皮叫人揭去。”
祝鸢儿确实没什么心机,心里想的事总不加掩饰说出来。杏娘既同她好,甚是担心他日不小心又惹下祸端,不得不训女儿般,说了几句。
“我晓得自个儿是在发梦,可偏偏还是忍不住。总想着他敲手指的样子,还朝我在笑。”
“唉…。”
“邦邦,圣驾降临,各院人等不得擅动。”
府上叫更的梆子声猛然响起,然后外间噼哩噗噜的脚步声传来,直吓得桌子旁的两个拥抱作一堆。脸上原本潮红的颜色,也刹那间变得乌紫。
原以为仲秋当是大节,哪晓得时人对重阳比仲秋还要看重。
来自登州莱州的庄稼汉们在晚间堆起了大火,他们要过鬼节,比清明还要庄重。其他各地的人,也各有各的说法。虽然战事一触即发,紧张的气氛依然挡不住营地里的人们,对正常过日子的无限向往。
护天营一日三餐,饭可吃饱。目前粮秣供应充足,今天还特意下发每人半斤的牛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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