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

就在顾延睡得朦胧的时候，门被轻声敲响。

“顾延。”

许漾站在门口，薄被子披在身上。

顾延睁开眼，没说话。

“沙发湿透了，好冷，我能进你屋吗？”许漾打了个喷嚏。

顾延开灯，将门打开。

“那个，我就是，那个，”许漾药神躲闪，“打个地铺也可以。”

“你……”

顾延话还没说完，许漾就侧身挤进房间，心里想着打个地铺，但当看到床以后四肢就不听使唤了，直接爬上床。

“这么大的床给你一个人睡太浪费了。”许漾将许漾的被子往边上挪了挪，然后自己裹着被子蜷了起来。

顾延站在门边没有动。

“上床呀，”许漾探出头，喧宾夺主，热情招呼，“好冷好冷，清溪的天气太变态了，你别感冒了。”

顾延没有跟人睡的习惯，一开始的顾挺，再到顾挺逃走之后的爷爷奶奶，谁都近不了他的身。

他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想所有的事情。

许漾送的帽子放在桌上，他一看就是从那家潮品店买的。

而床上送帽子的人说完话就倒头睡着了。

顾延发现，许漾身上的许多，他都不知道。只是在一起时间长了，才会一点一点表露出来。

他坐到床沿，轻轻将被子往边上掖了掖，与许漾隔出一条十公分的距离。

许漾均匀的呼吸从边上传来，伴着窗外的雨，竟让这个房间有了些温度。

许漾睡觉不老实，这倒是和他的性格如出一辙。

刚开始躺床上，许漾将自己成一只茧，顾延上床没一会儿翻个身一伸腿，直接踹进了顾延的被窝。

顾延往边上让了让，许漾整只脚都伸了进来。

他脚心冰冷，触到一点温度就往里面挤，直到整个人都慢慢缩进顾延的被子里。

顾延很暖和。

许漾追寻着他的体温，不自知地蹭上他的枕头。

“滚开。”顾延手掌撑在许漾脑门将他头往后推。

但许漾已经将他当成了一个暖炉，任凭他怎么推，只有脑袋能勉强让开一点，身体却依然安稳如山。头被推开的人神智有些被拧动，又一翻身，半边身子都搭了上去。

顾延再用力推，许漾的手就搭脖子上来了。

“好暖和。”

许漾的头埋在顾延颈窝，呼吸拍打在皮肤上，一阵酥麻，他的头发上还带着薄荷的清新。

“操！”

顾延直直躺着，身体就像被白布裹着，木乃伊般无法动弹。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他试着推开许漾，但越推就越被对方裹得紧。

许漾的身体在一点一点暖和起来，直到他整个人不再紧绷，顾延才能轻轻翻了个身。

即便是一个翻身的动作，旁边的人也能觉察到。

“你们家空调能关小点吗？”许漾的声音从被子里响起。

去你妹的空调！

顾延正想说“热就滚下去”，但还没确定对方是否能真的滚下去的时候被子里就没了动静，只在月光下能见到被面的起伏。

又睡着了！

*

第二天许漾是在鸡鸣声中醒过来的。

他钻出被窝，发现被子被自己夹得紧紧的，而自己还枕在顾延家仅有的枕头上。

“不是天亮就走的吗？”还没来得及捋清思路，顾延的声音就突然跑出来，吓了许漾一个哆嗦。

许漾头发蓬乱，两只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嘴巴还呈着睡梦中的嘟嘟型。他闻声转过头，顾延已经正装待发，斜靠在门框上，一脸嫌弃。

天一亮就走！这句话好耳熟。

许漾揉揉眼睛，猛地感觉脸有些发烫。但又不想让对方抓住太多把柄而努力克制住暴怒的小手。于是他只能强撑着说：“你那眼神什么意思，看什么呢看，没见过帅哥呀！”

顾延将帽子扣头上，用口型告诉许漾：“我看狗。”

顾延说完也没等许漾有抱负的机会，手举在额前一扬，坏笑着出门。

“站住。”

许漾跳下床，跨过地上地被子追出客厅，顾延正坐在沿坎边换鞋。

许漾从身后勾住他的脖子往后一拉，顾延整个上身都躺在他腿上。

“狗看谁？”

“要脸吗？”顾延手肘支在地上任由许漾勾着。

许漾昨晚睡得很香，这让他一大早就头脑清醒，“谁不要脸了，是谁叫我进屋睡的？”

“又是谁说跟我睡就是狗的？”顾延勾起嘴角，样子有些欠揍。

许漾觉得顾延是故意找茬，他刚冲出来的时候明明看到地上铺了床被子，“操，你他妈不是睡的地铺吗？礼让客人不是我大中国几千年的优良传统吗？九年义务教育对你没用？”

地铺？

顾延回想了一下，自己一大早就被睡得跟猪一样，而且还拳打脚踢的人踹下床的时候被子他抱起来放床上的。

得！

没人踢他就连被子也不放过了。

顾延正想呛许漾两句，兜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他掏出手机，是一串号码，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但他一次也没接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