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城西

“怎么不见沈掌柜？他难道不住这里吗？”

这是个好问题。

小二琢磨着如何把这说来话长的事情用一句话搪塞过去。

一切都还要从前几日客栈来了两个姑娘说起，不知是哪家千金带着贴身丫鬟，性格不错出手也阔绰，不假思索开口就要最好的房间。

碰巧沈冽当时也在，亲自接待后为两个姑娘安排了住处，又难得好心的提醒她们不渡城哪些地方危险哪些地方值得一去，堪称无微不至。

虽然小二心里门儿清自家掌柜无非是拿她们当散财童子，但其中名为景霜的小姐确实艳丽灵动，掌柜的说不定这回就真的喜欢了，那也不足为奇。

没想到沈冽还没什么表示，景霜倒是大胆热烈的示爱了。

原本她一来就觉得这客栈的主人十分有品味，几日接触下来更是发现沈冽细心周到温柔体贴谈吐不凡，再加上相貌堂堂，总体堪称完美。

心动不如行动，这位率真的姑娘当即选了个沈冽带她们去赏荷花的时机，把杏儿支开就表明了心意。

打从那天开始沈冽就不见人影了，他自然也不用跟任何人交代去处。

结果可想而知。

就是苦了小二，自家掌柜一声招呼没打留个烂摊子，天天装的可怜兮兮还要对天发誓真的不知道他人去了哪里，才能把景霜应付过去。

思来想去，细说起来未免太糟心。

“掌柜的最近有些忙，已经有段时间不来客栈了”

忙着躲桃花，大实话。

陆离道了谢，然后若有所思看向纪寻:“看来不渡城的生意人数哥哥最清闲”

纪寻眯起眼睛:“清闲不好么？”

陆离粲然一笑没说话，实则觉得简直不能更好了，甚至巴不得纪寻日日陪着他。

说来奇怪他以前从未觉得自己强烈的渴望过什么，父亲的陪伴也好，母亲的慈爱也好，亦或者是同龄人的友谊，好像对自己来说一切都是可有可无的。

但自从来不渡城跟纪寻重逢之后，竟然前所未有的升起这股情绪来。

每每想到便觉得心里又酸又甜。

纪寻看他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替他问了最后一件事:“再问一句，揽月公子在这里可还习惯？”

事实证明长得好确实有些特权，若是一般人又不住店还一直问这问那的可太招人烦了，偏偏陆离跟纪寻轮流着问，除了实在回答不了的小二都恨不得掏心掏肺的讲，心里还觉得左右无事可做，闲聊一阵打发时间何乐而不为？

“应该是习惯的，掌柜的交代了若是不习惯他可以随时离开”，顿了顿小二又忍不住表达自己的想法，“不过我倒是觉得那位公子有些怪，他从来没出过院子，也不怎么说话，好像外面有鬼要追他似的”

陆离感叹道:“在落花楼呆了这么多年，或许已经适应不了外界了，一切过眼云烟的热闹都抵不上他内心所感知到的安宁。”

“公子说的有道理，若你想见他我可以前去禀告一声，不过见不见就是他的事了。”

小二这般热心，陆离怎么能辜负:“劳驾了，如果他问是谁，你说纪寻或者陆离就行。”

不多时小二回来了，神色难掩惊奇:“没想到竟然真的愿意见二位”

陆离解释道:“曾有一面之缘”

“难怪”，小二了然的点点头，“还请两位公子跟我来。”

流泉所住的地方在院子一角，省了爬楼梯的功夫，没走几步就到了。恰到好处的清静，还有充足的光线，看来沈冽果然惜才。

他们一进屋，流泉便心有所感似的从书案前抬起了头:“总算两位没错过，恭喜”

他开门见山，陆离也不绕弯子:“说起来还多亏了流泉公子”

“离合聚散都是天意，旁人多不多嘴决定不了什么”，流泉摇摇头，“我没接待过客人，也不知该怎么做，你们随意便是，渴的话桌上有茶”

他一面说话，握着笔的手却没停，陆离才想起来除了丹青，书法他也是擅长的。

纪寻坐在凳子上倒了两杯茶:“你在这里比在落花楼开心”

他这话说的极为肯定。

当年纪寻去落花楼找流泉，对方还是个阴郁自负的少年，只看一眼就知道他所处的环境带给了他一些无法弥补的影响。

如今一看，虽然流泉面容仍是怪了些，但挥毫之间大气豪迈也别有一番风采。

“全是倚仗沈掌柜罢了”

他说来像自嘲，但到底是没否认。

画也送到了，流泉现状也还不错，除去上次落花楼打了个照面两人算不上熟络，陆离琢磨着再坐下去显得太打搅他的清静，遂起身告辞:“那你多保重，我们先走了”

最后一撇写完，流泉缓缓搁下笔:“他日陆少侠离开不渡城的时候，再过来一趟吧”

陆离不太懂他的用意，但还是点点头:“好”

然后才跟纪寻一齐踏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