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起案子却不同,且不说纵火案在之前是闻所未闻的“大案”,而本草堂与天家,或者说邵府与天家的关系,都让当地那些官员不禁有了巴结之意。所以这个案子的被造邱仁第一时间被羁押不说,官府还派了最有经验的仵作与捕快去收集证据。更在短短一天之后便经行公审,足见官府对该案的重视。

虽然这次纵火案虽然没有人员伤亡,但还是由知县级以上的两级官员共同审理,一旦定案便基本上不会翻案。但我们三人坐在后堂,全然没听到一个关于判案的字,更不要说这兄弟二人乔装为捕快,立于堂前,来听给清楚明白。照理他们听完这场公审后,应该明白其父亲无事,假以时日便会被放出来,可为何还要跪在我面前,难道他们不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怎可轻易下跪?

“你们……”

我还未说完,尹寂邱凤已向我拜了三拜。尹寂开口道:“在下与凤弟多谢小公子相助。在下等实在是感激不尽……只是在下身为人子,实在不忍看老父身陷囹圄……所以请少爷,让我替父入狱……”

“不,温华,要替父入狱也该由我来!你身体羸弱,受不了牢狱的湿热,不像我皮糙肉厚,这点湿热不碍事的。”尹寂的话被邱凤一把打断,邱凤向前跪行了几步,叩头道:“我知道小少爷神通广大,连我俩都能堂而皇之的带入公堂,想必您也有能力做到偷梁换柱!我父他有风湿痛,还请小少爷念他年老体弱,将他放出来吧。邱凤在这里求你了,求你了!”说着又是砰砰的以头扣地。

“邱叔叔对我恩重如山,我且能坐视不理?且邱叔叔已收我为子,我又是你的兄长,这牢狱之灾自然是要由我承担的。”

“不,该由我……”两人争论不休,吵得我头疼,我却不知该如何开导他们。只听一女声冷冷怒喝道:“够了!你们俩别太自私了!”清冷的一声怒吼反倒让两人停了下来,不约而同地抬头查看。

我原以为这话是流月所说,可当我抬头,却发现站在我面前的流月也用惊异的表情盯着我,似有疑惑。我这才发现原来开口的不是流月,而是一直站在我身边的翠鹭。

此时的翠鹭像是归燕附体一般,总是带着笑容的脸冷了下来,连声音也变得比平日冷冽了好几分,冷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邱仁为嫌犯,那就该有嫌犯所有的样子!若是所有人都想你们这样,动不动被求情让嫌犯出狱,那法理何在?天下的安危何在?

自古情理法三字皆以法为根据,情理相辅之。哪里有法律以情理为根据的?若真是这样,那这天下就真该乱套了!现今少爷动用邵府之力,让你们亲眼看到父亲未被定罪,便已是将情字放在了法字之前,对你们已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你们反过来还这般咄咄相逼,不觉得羞耻吗?难道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忠义?”

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让我都有些惊讶,这面前的少女是不是真的是以吃为人生第一目标的翠鹭了。而那两人也是跪直了身体,愣愣地看着翠鹭,显然也是被她说呆了。一时间后堂之中寂静无声。许久许久之后,尹寂忽然喟叹一声,道:“想不到我苦读诗书数十载,却还未一个丫头懂得道理多。邵少爷却是帮我们太多太多,我们却还这般无理取闹。若不是今日有这位姑娘点醒我,想来我还有如此执迷不悟下去。”说着又向我盈盈一拜道,“先前是在下与凤弟唐突了,还请邵少爷原谅。只是为人子者,着实不忍看父亲身陷囹圄,如今也再不妄图求邵少爷以人换人,但求能我我俩见父亲一面,确认他无虞,便足矣。”一旁的邱凤也似乎刚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也是拜倒扣头,却不再像先前那般无理取闹。

我见他们这般,自然急着将他们扶起来,哪里还会细想这号称大字不识多少的翠鹭怎么会对律法有如此见此,更忽略了一旁流月看向翠鹭时那种怪异的眼神。

这时知县和师爷走进来,我想他们作揖问好后,便提出想到狱中看看邱仁,顺道再问他一些问题。知县沉吟片刻后,还是同意了我的要求,命捕头带着我们一行人去了狱中。

到了狱中,见到邱仁,尹邱二人忍不住与邱仁相认,又双双跪倒在邱仁面前,痛哭自己无能,无法为父亲洗清冤屈。而邱仁见到两个儿子,自然也是老泪纵横,心中百感交集,抱着两个儿子是失声痛哭。我只能等他们哭够了,才开口问道:“邱伯伯,在下邵天赐,有几个问题想问问您。”

乍一听到我的名字,邱仁擦了擦眼泪,恭恭敬敬地向我作了一揖,道:“多谢邵小公子相救。邵小公子想问什么,老汉要是知道,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好,天赐只想问您一个问题,您是怎么成为纵火犯的?”

邱仁一听,不由怒道:“说道这里,老汉真是觉得冤枉。原本老汉向那曲掌柜讨要药钱未得不说,还被生生打了一顿。原是想直奔官府告状,怎料想刚走进一条小巷就被人从后面打晕。等被人用冷水泼醒时,才发现自己已被五花大绑,说是我因怀私恨便烧了本草堂的药仓,险些害死新来的小东家,被本草堂的伙计们逮个正着。现已报官,正等着捕快来捉去县衙。老汉便这么稀里糊涂的进了大牢,然后……”他看看了自己的两个孩子,最后那句“险些遭人刺杀”还是没有说出口,转而说道:“还好邵小公子肯信老汉不是纵火伤人之人。”

“那邱伯伯还记是在哪里被捉的吗?”

“这……”邱仁低下头略略沉思片刻道,“是在药仓的大门处靠近前面一栋屋子的小巷处。不会错,就是那里!”

听到这儿,我不由微微皱眉,随即对邱仁作揖道:“天赐知晓了,多谢邱伯伯告知。邱伯伯放心,天赐告辞了。”说着转身离去。邱仁与两个儿子又说了些什么后,两个儿子双双跪倒在地,再次向邱仁叩拜后,便跟着我一起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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