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瑛眼神灼灼,等待陶熹微回答。

陶熹微擦擦手,平静如水的说:“如果想维持朋友关系的话,那就不用告诉。如果不想维持朋友关系,那就去告诉美茵。至于告诉之后你和美茵的关系变成什么样,我没有太大把握。总而言之,都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凤瑛在来之前就已经想了很多,包括告诉之后美茵会讨厌她,她也想到了。

可如果就连喜欢都说不出口,那真的是白来这世上一趟。

凤瑛的愁绪来得快,去的也快,她点点头,“大姐,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陶熹微浅笑,微微颔首。

她并没有给出凤瑛多么中肯的建议,比起她来,凤瑛确实很勇敢。

陶熹微爱了很久,也藏了很久。

“谢谢大姐!”

凤瑛起身,扎着马尾的秀发在脑后一摆一摆,离开小二楼。

凤瑛一走,海棠就把门关上,犹豫好半天才问出声:“大小姐,三小姐她真的喜欢上美茵小姐了吗?”

陶熹微从针线盒里拿出银针,在阳光下穿上红线,“她有自己的判断。我做姐姐的,自然也希望她们都好,也幸福。”

海棠心里的震惊慢慢消散,渐渐接受。

虽然听起来是那么的不可思议,但喜欢是自由的,谁也干涉不了。

外面晴空万里,玉儿顶着大太阳来到小二楼,进去就看见陶熹微正在绣帕子,银针刺进去,红线拉出来,又快又稳。玉儿是知道陶熹微从小就会做这些针线活,她这个人不喜欢别的,就喜欢八卦,和金灵配一对。她还知道,陶熹微母亲是个非常严厉的人。要求陶熹微做女红,背诗写字学洋文。要求陶熹微日日夜夜学习怎么看账本。要求这要求那,而且必须要陶熹微做的十全十美,一点错都不能出。出错就是挨罚。

陶家的祠堂是陶熹微一辈子的噩梦。

谢媖娴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再加上她又是个要强的人,所以就对陶熹微苛刻严格。当初她生下陶熹微,因为是个女儿,陶璟明不是很高兴,说女儿不中用。谢媖娴不服,也不信,就把陶熹微培养成了如今的样子,一颗钻石心,还有百毒不侵的性子。

海棠行礼问安:“玉儿小姐来了。”

玉儿有一段时间没来找过陶熹微了,有时候来不是陶熹微不在,就是已经睡下。玉儿每回都气的要死,但又不敢打扰陶熹微。只好气气呼呼的离开,下次又气气哼哼的来。

玉儿站在陶熹微身旁,穿红戴绿,小脸上涂抹着胭脂水粉,明明才十六的人,非要把自己打扮的老里老气。一朵娇花变的蔫巴巴的。陶熹微看着小大人般的玉儿无奈摇摇头,用指腹晕开玉儿没涂均匀的腮红。

玉儿老脸一红,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目光落在陶熹微正在绣的图案上,傻傻的问:“你这绣的什么呀?”

陶熹微回答:“红豆。”

“哇!你好喜欢红豆啊!”

“是吗?”陶熹微问玉儿,也在问自己。

她到底是喜欢红豆,还是喜欢那个人。

不。

不是喜欢。

是爱。

玉儿猛地点点头,“可不是嘛!喜欢吃红豆糕,喜欢喝红豆粥,现在又在帕子上绣红豆!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听到里头的欢声笑语,顾嫣低头看了一眼盒子里的东西,敲门的手垂下来。犹豫着该不该离开。

一针又穿过去,陶熹微说:“其实还好吧。”

旧事似乎被扯开一个口子,把陶熹微的心撕成两半。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起红豆,只知道那代表着相思。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才是最痛苦的。你日日都能见到她,能和她说话,却始终都讲不出自己的心意。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折磨人了。

玉儿坐下来,摸着下巴说:“我知道这红豆代表的是相思之情。我正好也想到一句诗。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我看熹微你都要在枕头里装满红豆啦!你干脆改个名得了,就叫陶红豆算了!还是说,你有喜欢的人了啦?”

似乎是嗅到八卦的味道,玉儿连眼睛都瞪圆了。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入骨相思知不知。

陶熹微一怔,尖细的针刺穿指腹,鲜红的血涌出来,落在还未绣好的一颗红豆上。一滴两滴,晕开在纯白帕子上。看着看着,陶熹微眼眶慢慢湿润,内心仿佛被狠狠剜了一刀,却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

看到血,玉儿大喊起来,“哎呀!怎么流血了!”

她有点怕血,蹭的一下从凳子上跳起来,躲在海棠身后。

门口刚走要的顾嫣听到这一声喊,踢门进来,直奔陶熹微。她用手帕摁住还在流血的伤口,蹙着眉头道:“手伤了就别绣了。”

顾嫣很着急,很着急。

她真的担心陶熹微会出什么事。不好幸好,幸好没事。

陶熹微也没想到顾嫣会突然冲进来,更没想到顾嫣会来。她抬眸看着顾嫣微笑,用手轻轻拍了下顾嫣微颤的手背,平静道:“一点血而已。不要紧。”

“别绣了。”顾嫣忽然感觉如鲠在喉,多说一个字都觉得难过。

陶熹微点点头,“听你的。不绣了。”

顾嫣这才慢慢将手松开,陶熹微看到顾嫣手腕戴着的红豆手链,鼻子一酸,下一秒就要落泪。她便别过脸去,装作咳嗽,将泪憋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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