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就这么定定的看着王贽，而王贽还是在笑。

王贽挥舞着手臂对同桌说：“愿赌服输，喏，钱在这里。”

一元的硬币在王贽的指尖上跳着旋转的华尔兹，正等待谁来领取。

同桌立即三步作两步走，摆了手对王贽说：“王贽，这玩笑开的好像有些大了，钱就不要了，我顶不住，先溜了。”

一阵旋风似的。

“你跟班上女孩子相处的好，没想到跟男孩子相处的也不错。”没想到，我也能学会这样的言外之意呢。

等到我走到王贽的课桌旁，王贽才放下自己的手臂，两相覆盖，十足的好学生的样子，我看见她嘴角噙着笑。

这么说话，没有用吗？

“我听说，最近你爸妈在闹离婚？”我双手背在身后，不让王贽看到我有些颤抖的手指，我的声音平静，嗯，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还从来都没有对王贽说过此种类似的话呢，突然间，我竟然有点期待她的反应了。

比我想的要更加沉重一些，王贽的笑容凝固了，就像是一张皮被强迫贴在了脸上一样。

直到上课铃响，我都没能说出任何希望解释或者选择原谅的话，王贽涨红的脸看样子十分受伤脆弱。

真是够了，我想。

幻想就是幻想，不可能是真实，不管是我还是王贽，从来就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温柔可欺。这一点要是让程宁晨知道了，绝对会感到非常惊诧的，然而，我并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我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没人会相信的。

直到当天下午放学，我才收到王贽丢过来的小纸条：“我知道的，你不用说什么，你就是抄的，你考不了那么高分，我怀疑你，你说谎，我们平了。”

先天不足的字迹像是木条的枝桠，歪歪扭扭的，显得有几分可笑。

我没有笑。

王贽认为我和她是同一类人，但是在她看来，我总是试图和她想的不一样，所以她总要做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往常，我不会在意，拌拌嘴让王贽开心开心就好，但是……再这样下去，已经得到的东西得不到珍视，结果，就只可能是，践踏。

王贽正在凭着自己地位特殊的特权，践踏我们未经呵护的友谊。

虽然这段友谊谁也没有互相真正面对面承认过……但就外人看来，第二天，我们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那样，变成了依旧可以称作是好朋友的状况。

当事人没说什么，那件事就连风波也称不上，就那样过去了。

要说原因，也是简单：我只剩下王贽这么一个朋友了，我不可以让自己没有朋友的，当做无事发生，是我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

程宁晨说我喜欢王贽……我虽然是抖ｍ，却也没那么找死啊。

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为了拥有朋友而做到那种地步的自己。所以，现在非常佩服可以没有朋友也能好好活着的藤晗，嘛，可能也不能说是好好活着就是了。

跟男孩和男孩的母亲道别后，办公室里很快就只剩下我和藤晗，以及王贽三个人了。本来也是可以蹭一波走在前面来着，但是王贽像是预见了我的行动，首先送那对母子出去了，没有说送我们，我便也不好赶着趟过去。

这空档，我问藤晗：“刚刚老师那样说，没想到你就直接是是是了，你是那么直爽的性格吗？”

“纠正一下，我只说了两个是，没有三个是。”藤晗斜视了我一眼，很鄙视我似的：“老师这么问我们，也没想要我们回答这之外的答案，我不信你没有听出来。”

这个，我是有听出来啦，但不是，还是想要确认一下嘛。

所谓真正的朋友，啊啊，说出来就是为了表明态度，表明态度就是在期待回应，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王贽对我，究竟是在期待着什么样的回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