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开玩笑吗?”

“不不不,我早就看现在店里的装修风格不顺眼了,等店被砸了,我还能向他们索要一些赔偿,换个新的,我不在意需不需要打官司,或者说,要是能够打官司,会更好。”

“现在店里?你为什么那么确定会是我们这家店?他们可能也会砸别的店吧?”

“说要开除的店长可是我啊,冤有头债有主,若是没有我,在他们心里,付柳生该是一个很好的解决工作岗位的冤大头。”

听到这样的话后,我喉头一紧,撇过脸去:“你不怕晚上下夜班的路上被人敲闷棍吗?”

“高中有段时间晚上要很晚才能回家,久而久之,心中也有点期待,会想要遇到点什么不好的事,我应对起这样的事情还算是驾轻就熟,就这一点,你不必担心。”

“你的过去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种脑回路。”我忍不住吐槽。

“哎呀,这一点上,我们两个不遑多让吧。不对,我的话,虽然过去尽都是些痛苦的事情,也都是属于我自己的东西,但你,我从你的小说中所知晓的,你是连痛苦都是自己强行给予给自己的。要达成跟你交往的第一步,是要看懂你写的小说,我是该说你理科直男思维,还是文科女性太过抠细节?”单黎先是打趣了一下我,不知为何,她的声音下沉了些许:“接下来的话,单纯是我作为一介读者的一己之见,桑耳散,倘若你的痛苦是建立在你无能的基础之上,但是,就我所知道的你并不是那么无能,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痛苦的根源在于你想要通过认为自己是无能的继而达到认知的这个世界无法得到回报的平衡,然后顺利成章地放弃写小说这件事……小说只负责传达,会造成怎样的结果并不是作者可左右的,你也想否定这样在徒劳的自己吧?说得通俗易懂一些,不能肯定自己做的是否是最好的,但难免的,内心深处会渴望有人在拯救或者阻止自己。不管是好的回报还是是坏的回报,只要有人能够斩钉截铁地对你的小说说些什么,你也够根据那样的说法来选择继续或者放弃,只是,这样的人从来没有出现,因为能够好好看完你写的小说并且能够认真给出评价的人都是没有的,你无法凭借一己之力肯定或者否定自己,便造就了如此不上不下的现状。”

也许单黎说的是对的,我正打算就此说点什么……

“但这样就和你所说的相违背了,岂易齐,你是说跟她有过约定,然后你决定了要全力以赴,要不甘心,我不清楚创作者的不甘心应当是一种什么样的写作状态,但是也能够大概想象一下对所爱着的人,我们会拥有的心情——至少得是处在燃烧状态,能够点燃某些东西的存在。想要给她看有意思的,好看的小说?人不可能完全失掉情感,只可说封闭了,内敛了,但以我认识的你来看,你不仅不能说是毫无情感,还要说情感丰沛到谁都想顾及的地步,有些泛滥了,有了岂易齐这样的精神寄托,你为何还无法放开手脚去坦诚你的爱意呢?先前光是我在说藤白了,你单就是听着,之前也是,只说了有关岂易齐的一件事,就很清楚地没有再说下去,真的是因为没有情感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去爱吗?然后让本应该有共同话题的我们在这方面没有达成一致,我可不能那么自视甚高地认为我说的藤白太可爱,让你自惭形秽,不愿意提及岂易齐,我们自然是无法比较群星与繁花谁更美丽,但是,如果于你而言,那群星与繁花本就是一体,你会无法做出回答,也是显而易见的事了。”

我闭了闭眼,心想,还说不会写小说,这样说了那么多,再添加些内容,也足够写出一篇可以说是好的短篇小说,嗯,我指的是示爱,示爱也能做到让我无法介怀,也可说真不愧是单黎。

说话的艺术,要是大学里有单独开设这样的课,单黎的分数一定很高吧。

我可没觉得单黎说到这里就是结束了,我知道的,大概换做往常,我会尽力去回避这样的答案,但也就和我当初让岂易齐来看我小说的理由一般:就是一条一直在走的路,我有了点累了的感觉。

经历了那些事,还被车撞了,在本省却是只有我一个人的异乡,我能够如往常那般稳定情绪,不是说我是幸存者就可以得到足够安慰的,那时候,不如说,因为舟楚死掉了,我变成了那样的幸存者,我才更加憎恶。

舟楚如果还活着的话,一定比这样活着的我要好得多。我不是说舟楚活着会比我多有用,我到底是自私的,我单纯就是觉得我要是能够像舟楚那样活着,起码不会迎来这样只有失败且无望的人生。班级内,我从来就是被忽视到只可用作谈资的人,然后,我的小说也是这样……说了很多遍了,我无法一个人活着,大学时,有限的圈子里仅是维持几人的交流,我‘可爱’的室友给予了我许多温暖,可是那样维持原状,我是无法得到满足的,因为满足现状在我这里,向来就是个贬义词。

我一直没有精神崩溃的原因,是因为有女高中生的存在吗?啊啊,要这么说是没错的,但先后顺序错了,不是我没有精神崩溃,是因为有女高中生存在,而是应该说,我为了不精神崩溃,而人为地创造出了女高中生。

我若不坦率,她便坦率。

我若不主动,她便主动。

我若没有行动力,她便让我有行动力。

是以我的萌点为模板创造出来的人物,可以尽情施与我想要的一切,只是再如何将其与自我割裂想要将其独立成完全且平等的另外一个人,是不可能做到的。我终归是知道她是假的,而那样的日子,或早或晚终会迎来终结……老天爷怎么会那么仁慈地在我一无所得时再让我不劳而获呢,想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啊。

“现实生活中从来没有岂易齐这个人存在。”我听到单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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