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注定是个睡不了的夜,如常穿戴好衣服,整整齐齐地坐在堂屋中等人来。

她要等何长乐的兄长,柳圆。

还要等柳圆身后的披皮人——柳圆的妻子。

破土屋四周不断有灰扑扑的影子略过,青石板上有踏踏的脚步声和车轱辘行进的声音。

卫蒙背着桃木剑,埋头走过,从床上挖起来,温香软玉成空,此时怨气大得很。他听着这些细碎的声音,更加生气。

即便数出了周围埋伏着有许多人他也并未慌乱,果断,坚定,速度极快却走过。

忽然鼻尖一动,他将如常放置在她手中的小光团捏碎,那个披皮人在马车中。失了一皮,她将今日得到的新皮披上了。

他记得出那位红衣铺主的味道,那股特殊的味道在皮上一时不会消散。

卫蒙快步走远。

“找到了?”隔着马车帘子男人的声音传出来,比深秋的夜晚更凉更沉,他膝上躺着一个女人,面色苍白,是个人类。

一个人影落下,匍匐在地上。

“找到了。”

男人的马车绕过地上的人继续前行。

“那就进去,围起来。”

那声音中的情绪很平静,似乎对万事万物都不怎么在意,甚至有些刺骨。

罗侍卫趴在院子的房顶上看着,想着那是那个女孩的哥哥就心中一寒,他低头对堂屋里做了个手势,如常点头。

地上的何长乐低垂着脑袋,看起来有些难过,如常手一挥,她骤然失踪。

院里不知何时长出了一株参天巨树,红绸翻飞,铜铃阵阵。

她要招鬼。

柳圆的马车往深处走,隐在阴暗处的小门被拉开,里面是参天的大树,枝丫上系满红飘带和银铃铛。飘带无风自动,银铃铛叮铃响,而门外看不见大树听不到铃声。

车夫扶着一个男人出来,手长脚长,身材倒是好长相也好只是腿脚有些不大好。

男人被扶着坐下,腿上搭着条毯子慢慢被推了进去,停在院子里。

“听闻殿下在此,柳圆,前来拜见。”

他妻子柳氏推着他进来,柳氏看起来身子不好,格外柔弱的样子,一身细腻肌肤,朱唇点点,分外惹人爱怜。

这便是杀了何长乐的人,如常眼睛泛着凉意,她是人,并不是妖精也不是鬼怪,世间竟有这样,为了永驻青春而杀人剥皮的人。

不知是谁给她出了这样一个阴损的法子,皮长在她身上,失去了主人的皮每过一段时间便会像花儿一样枯萎。

她不得不选更多的皮,她看不上旱城娘子的长相,且旱城娘子凶悍,终日打打杀杀,肌肤不好,她每次选皮,都会物色好那些从外地来,人生地不熟的人。

柳圆喜欢她的肌肤,为了维持这一身的好皮子,她不得不这样做,可今晚,他终究都知道了,从她在床上翻滚,被剥掉的皮是生生撕下的,那一床的血,瞒不住。

可他眼中并没有厌恶,他还愿意帮她。

柳氏微微笑,看向门户大开,坐在屋中的年轻女子。

她也很美,听说还是个公主殿下,殿下的皮一定很好。

柳氏曲腿,行了一个礼:“我夫君说,是殿下借走了我的东西,希望殿下能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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