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长蔚惋惜地摇了摇头:“唉,太后患上了非常严重心痹和风眩,现在已经病入膏肓了。蓉姑姑,趁着现在太后的意识还算清醒,及早通知皇上和恭亲王来床头尽孝吧。”
望着康长蔚愈行愈远的背影,蓉烟像是被雷霆击中似的,坐在门外锤地痛哭:“太后怎么突然就生病了呢,明明先前还好好的呀!这好不容易才过上几年享乐的日子,竟转眼见就要与世诀别,老天,你为什么要这样待太后啊!”
“蓉烟,蓉烟……”
房内忽然传来阿木尔的声音,蓉烟惊惶地冲进去,意外的发现阿木尔竟然独自起了身。
蓉烟抹掉脸颊上的泪珠,心疼地说道:“太后,康太医说您身子虚弱,需要多休息,您还是快些躺回榻上睡着吧!”
阿木尔笑着摆了摆手:“哀家没事,你看哀家这样子像病人吗?”
蓉烟定睛望了望她,登时惊讶的愣住了,原来阿木尔的脸色不仅一褪晕倒前的霜白,还透露出如抹胭脂似的红晕,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精神奕奕。
阿木尔抬手轻拍了拍蓉烟的肩头:“好了,别看了,快伺候哀家更衣,然后再帮哀家将那对珍藏已久的簪扇取来。”
蓉烟缓过神来,用着惶惑的声线问道:“太后,您这是要出去吗?那奴婢先给您叫软辇吧。”
阿木尔道:“哀家想一个人出去走走,不必劳师动众。”
蓉烟不放心道:“您一个人?连奴婢也不打算带上吗?”
阿木尔的眼波中仿佛含着四月的春融:“蓉烟,你跟在哀家身边忙了几十年,也是时候该休息了。”
蓉烟顿了顿,犹豫道:“可是……”
阿木尔淡淡一笑:“别可是了,照哀家的话去做便好。”
蓉烟无奈地睨了她一眼后,默默地垂下头答应:“是。”
晴朗的日光下,阴阳筒子道上飘零着从远方飘来的粉色马缨,阿木尔伸出手接下一朵,轻嗅了嗅那花蕊散发出的清甜滋味后,脸上不禁露出久违的明媚笑容。
许是此时的阿木尔已经忘却了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年纪,所以衣着打扮与以往很不相同。她身着月白色缕金线芍药纹长衣,外套玉色银线素绡软烟罗比甲。执着绵忻相送的冲双竹柄蚕丝扇的手腕,佩戴着一对金镶珠宝石鸳鸯镯。并着通草珠花的云鬓上,插着已经有些显旧的金嵌宝石双蝶纹发簪,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的清纯简雅,仿佛就像是当年初入宫的模样。
忽然,织满金光的前路出现了一个令阿木尔朝思夜想的身影。她眯起眼眸,颦起那对纤细的柳叶眉,长长的睫毛如凤凰欲振的飞翅,在眼下染就出漾着思意的轻烟:“绵忻?”
夹和着脂粉气的椒色宫墙下,隐埋着暗潮水的青色宫道上,仅余一个问鼎峥嵘的背影漫步行进,前路,空空荡荡……
咸丰五年七月初九,康慈皇太后崩,享年四十三岁,同年九月二十三日,咸丰恭上大行皇太后谥号为孝静康慈弼天抚圣皇后。同治元年四月初八,慈禧与慈安两宫太后以同治帝的名义发下诏书,为孝静皇后加谥懿昭端惠,系道光帝谥号“成”字,并将孝静成皇后神位升祔太庙,享后人香火。
《孝静宫笺》
抚君同圣母,钟粹宫楣宏。
绮春尊慈后,慕东仙陵隆。
内廷宠辱同飘渺山岚散,皇权博弈如王朝旧梦泯。
簪扇苦情堕入火照绯花,只寄你我叙写红尘奇传。
——全书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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