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公子?”顾北知放下擦布,走过来,“郑公子可是想问在下选哪个?”

这位郑公子说来也是个趣人,他家里是做粮食生意的,规模还不小,手里头零花钱也多,但他在吃喝穿着上都挺抠门的,唯独买镇纸特别舍得。

每个月发了月银就来柳家街上寻摸好的镇纸,要是名家用过的,那更是拼了命的买下来,尤其是大官们用过的,特别得他喜爱。

顾北知也见过几次郑公子一掷千金的模样,对他的为人也稍稍有那么一些了解,这郑公子还有第二个毛病,就是怕挑。

也就是现代人常说的选择恐惧症。

看见这左右为难的模样,顾北知立即可以判断,郑公子身上的银子不够,不能把两个镇纸都拿下,但又选不出来,这时候郑公子的第三个特点开始发挥作用。

那就是随便找一个人帮他做选择,不管选了什么,郑公子都照着买!

郑公子这三个毛病加在一起,真没少在古玩上栽跟头,但是没办法呀,他就是这么一个人,所以他特别爱来宝艺轩的原因也很简单,宝艺轩卖给他的东西贵的就是的贵的,不会像别家给他高价却让他买了不值钱的那个。

“对对对,老顾啊,你快帮我瞅瞅,这一红一绿,我倒是选哪个?”郑公子摸摸左边的金丝玉,又摸摸右边的青玉。

顾北知因为一直在大堂里帮忙,不曾放松过他的鉴定技能,这两件镇纸他早就鉴定过了。

不过店里收上来的时候是金鉴定师负责鉴定的,所以他没管这件事儿,只是想着看看谁与这两件天差地别的镇纸有缘。

文玩古董这种,和赌石其实也没什么区别,一夜暴富不在少数,一下破产的更是数不胜数。

就比如眼前这两件镇纸,一件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一件是做旧的仿品。

然而售出的价格都是三千两银子。

顾北知有些犹豫,他该让郑公子捡了这个便宜吗?

“郑公子,这件金丝玉的镇纸造型虽然简约,但胜在玉质上佳,你看,整体丝毫杂质都没有,不但如此,线条极为流畅,摸上去似美人凝脂,令人不舍得松手,恨不得时时把玩,放于纯白的李宣上,岂不美哉?”

顾北知不等他想清楚,又介绍起另一件,“而这件青玉镇纸,造型寓意极好,雕工也十分不错,若是放在上好的黄宣上,郁郁葱葱生机勃勃,读书写字时,都能心旷神怡。”

郑公子听他这么一说,更是哪个也舍不得了,可惜他只有四千两,而这宝艺轩最是不能还价的,杜掌柜对于店里定好的价格,那是一文不让,最多给个添头。

“郑公子,你再想想,要是在纸中白雪的李宣上放上这金丝红玉,是不是颇有些寒梅傲雪的意思?在闻香识纸的黄宣上放一块青玉镇纸,是不是衬托的黄宣花草香气更加活灵活现?”

前面说了,这位郑公子是个选择恐惧症患者,原本就喜欢全要,这听了顾北知的鼓动,更是哪个也割舍不了了。

“杜掌柜,本少爷也算是宝艺轩的老顾客了,不打个折?”郑公子异想天开的希望杜掌柜给他降降价。

杜掌柜摸着自己的胡须,慢条斯理的说,“咱们宝艺轩的规矩郑公子也知道,定好了的价格绝不更改,若是郑公子两个镇纸都买下,老朽倒是可以做主给个白玛瑙珠子做添头。”

顾北知诧异的看了杜掌柜一眼,今天杜掌柜说话有些生硬,容易赶客啊。

然而他们两个人都低估了郑公子喜爱镇纸的心,听了顾北知的介绍,再听了杜掌柜都买下的建议,一拍桌子,“我买了!都买!”

杜掌柜差点拽掉自己两根儿胡须,立即笑眯眯的说,“那好,老朽这就将两块镇纸给郑公子包好,公子请随老朽来...”

郑公子从怀里掏出四千两银票往桌上一拍,“我身上银票不够,你们派个人跟我一块回去拿。”

“小丁,你陪郑公子走一趟。”杜掌柜招呼了一声正在擦博物架的小丁。

自打宝艺轩和珍玉阁就吴庸画交了一次手之后,宝艺轩绝地反击的完美,抢了不少珍玉阁的客人,可把小丁美坏了,每天工作起来特别热情,一会儿都不闲着。

“哎!来了。”小丁赶紧将抹布收拾好,洗了把手,就跟着郑公子去取银票了。

郑公子走前还特别仔细的瞅了一会儿两个镇纸,不舍的摸了一把金丝玉的,不知怎么的,越看越觉得金丝玉顺眼。

他们一走,杜掌柜叫另外一个伙计看着店,他将两块镇纸收起来装好,拎在手里,“北知啊,你跟我来一下。”

两人直接上了二楼,这有一间杜掌柜休憩的屋子,里面还有很多店里的明细之类的,以及很多书籍。

进了屋子,杜掌柜让他坐,也不废话,拉开箱子露出里面的两块镇纸,一红一绿,倒也搭配。

“说吧,这两块镇纸是不是有问题?”杜掌柜此时面容严肃,眉头紧蹙,显然十分不快。

“杜伯?”

杜掌柜从中拿出金丝玉的镇纸,“这镇纸不对,是吗?”他虽然是问句,但语气却很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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