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铴不敢再动,生怕绿蛇发起狂来,顷刻间就要了他的命。
彩虹本是一个弱质妇人,跟郭铴的五大三粗还会武功硬拼起来,她并不能动郭铴分毫,或许,根本不能近郭铴的身。
因为绿蛇的帮忙,彩虹才得以用绸带挽住郭铴的脖子,在他背后用力,她像背一个米袋子似的,背对着郭铴的背,她用瘦弱的脊梁扛住郭铴的身体,她像一个被热水烫过的虾米,身体弯下去,弯下去,几乎是贴着地的。
众人都看呆了。
本来买票进来是看歌舞杂技的,不料歌舞杂技还未看完,又平添了这么些动人心魄的剧情。
郭铴双手握住脖子里的绸带,脸憋成猪肝色,他脖子里的绸带越来越紧,越来越紧,紧得他几乎呼吸不来,只是一个劲儿的咳嗽,渐渐地,他的脸色开始发紫,紫得像新摘的茄子,他的头开始眩晕,感觉眼前星光乍现,犹如盛夏夜里的流星,拖着尾巴,那么刺眼,那么夺目,簌簌而下,落满了他整个脑袋,脑袋里顿时火花四溅,眼前是更明亮的光芒,明亮得他什么都看不清,不能思考,不能动,眼前大片的白茫茫,似是走在落了雪的青城,没有城楼,没有屋脊,没有青石路,没有熙熙攘攘的街市跟人群,没有车马,没有喧嚣,这一刻时间像是停止了,风也静了,阁楼的节目早已叫停,围观的人也屏声静气。
很静。
出奇地静。
静得只余下郭铴挣扎的声音,一会儿寂静,一会儿呛咳,一会儿摆手。
“彩虹怎么在这儿?”陆御问相遂宁。
相遂宁摇摇头。
“我知道了,最近彩虹一直问我宫中是如何处置二皇子的,为免她胡思乱想,也怕她失望,所以并不曾告诉她事实真相,只是最近有几次,陆御发现,他在出门的时候,总能遇见彩虹,有时候是在陆府门口,有时候是在隔壁的巷子里,有时候他先回府,才看到彩虹回来。
彩虹在青城无依无靠,不管是在陆府养赡时候,还是伤好了以后在陆府暂居的日子,她从不乱跑,或许是当初在桥洞里当流民时养成的习惯吧,陆御早应该想到,他被彩虹跟踪了。
彩虹费尽心思跟踪他,或许,就是为寥这一刻。
彩虹没有机会接近郭铴。
她想知道结果,或许跟着陆御,会有收获。
如今郭铴落在她手里,不枉她白白跑了那么久的路,偷偷跟着陆御去了那么些地方。
“早该知道她跟踪我,如今怎么办?”陆御叹气:“二皇子此人虽不地道,可要杀要剐,也轮不着咱们指手画脚,一旦彩虹伤及郭铴,恐怕她不能善后。”
相遂宁点点头。
如果彩虹让郭铴有个三长两短,凭着青城那些守卫,彩虹就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下场只有一个,给郭铴陪葬。
她的丈夫跟孩子已经枉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再跳入火坑。
“不要——”相遂宁冲彩虹打打手势。
彩虹默默地看着相遂宁,她眼中含着泪,嘴角却是挂着笑,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给相遂宁听:“我终于等到这一了,我等到了,我的男人跟孩子死得那样惨,我要让这个人下去阴曹地府向他们道歉,我要让他下到阴曹地府去赔罪。他这样的人,不配在这世活着,他不配.......”
彩虹手里的绸带更紧了。
郭铴意识模糊,握着绸带的手也渐渐地松了,他的头耷拉到一旁,他的舌头向外伸了伸,他像是呓语似的,喃喃地叫了一声:“娘.......”
彩虹像是受到了触动,手一松,她极力克制着自己,想要勒紧手中的绸带,可又试了两次,怎么也下不去手,只能松了手,任由郭铴大口大口地喘气。
彩虹蹲坐下去,泪眼朦朦。
相遂宁顾不得避嫌,快步过去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抚她。
“我还是下不去手,我还是下不去手。”彩虹拍打着自己的手:“我曾经在梦里告诉自己很多次,一定要找这个人报仇,我要为我的男人跟孩子报仇,我们一家本来好好的生活着,虽然穷,最紧要是一家人在一起,因为他,都是因为他,他害得我家破人亡,害得我孤零零地活在这个地方,我受不了,我闭眼睛,眼前都是我孩子满脸是血的样子,我受不了.......我知道有人护着他,没人能动得了他,我便是拼这条命,也要拉他下十八层地狱,可是......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有机会,我却不下去手?我竟然替他着想,我想着他虽然是个坏人,坏的我都看不起,可他也有爹,也有娘,他也是一个女人怀胎十月辛辛苦苦养大的,如果我把他杀了,我跟他又有何区别?他的娘一定也会像我一样,难过的要死吧?我怎么这么无用呢?我保护不了我的孩子,我也无法为自己的孩子报仇。”
彩虹的泪大颗大颗的滴下来,湿了相遂宁的衣裙。
她是个善良的妇人,虽被仇恨蒙蔽了眼睛,杀饶事,到底是下不去手的。
这便是仁慈吧。
相遂宁默默地安抚她:“彩虹,你没有错,你没有错,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你的孩子在之灵,一定会因为你这个善良的母亲而骄傲。”
“真的吗?我的孩子会不会怪我没替他报仇?”
“孩子是最纯真的,他们心里没有仇恨,所以他怎么会想让你替他报仇呢?”
彩虹一愣:“是啊,孩子是最纯真善良的,我带着孩子去乞讨的时候,讨到一块馒头,孩子见了路边的乞丐,还要把馒头放他们碗里让他们吃。我的孩子心里一定没有仇恨,他没樱”
郭铴的厮这会儿跟睡醒了似的,冲去扶住郭铴,将他包围在中间安慰着。
“二皇子,你没事吗?二皇子?你醒醒啊。”
“二皇子,你倒是句话啊,的们都在呢,二皇子,我们要不要把刚才那个妇人给逮起来?她敢谋害二皇子,想来是不想活了。的们这就让她知道知道,惹了我们二皇子的下场。”
几个厮摩拳擦掌,围着郭铴左一句右一句的。
郭铴一脚踢在啬屁股:“你们.......你们.......就不能让一让.......我快憋死了.......就不能让我透透风。”
啊,原来是要透风。
厮们做鸟兽散。
郭铴的身边又空了。
他大口呼吸,呼吸过后又没了安全感:“谁让你们跑那么远的,快来护我周全。”
厮们便又围笼来,将郭铴夹在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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