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怔愣。
她已经许久没有想起过去的事情了,学业的压力使得她大部分时间沉浸在课业之中,无暇他顾。可不知为何,今天所有的事情都不得不让让她频频回首过往。
她升上初中以后不久,转学来了一个同桌,正如梦里所见一样,是个白面团子,人话少又孤僻,和新同学们都玩不到一块儿去。
小胖子除了她这个同桌可以称作是朋友之外,没有能聊上几句话的朋友,所以他看起来是孤独的。顾盼在开学的这段时间已经混熟了自己的小伙伴团体,而他大部分时间独来独往,连上学、放学也从来没有同学见到过他的家长,包括家长会。
这是初中第一次家长会,意义非凡。顾盼父母纵然忙碌,也会从单位抽空去参加家长会,那天妈妈开完会回到家后,偶然问了一句关于他的事。
“你同桌家长是什么情况,全班就我隔壁的位置空着。”
顾盼说不知道。
妈妈又问:“他为人怎么样,有没有影响你学习。”
顾盼回答:“他人不错。”她反问妈妈:“你女儿有这么容易受影响吗?”
妈妈闻言笑了,抚摸她的小脑袋,女儿学业一向出色,自信又可爱,她其实大可不必担心,只是作为家长,未免要多想一些,摇头说:“第一次家长会都不参加,你同桌的父母心未免也太大了。”
第二天回到学校的时候,他依然默默坐在座位上,四周的同学都在叽叽喳喳讨论着家长会的事情,比如老师给谁的家长告状,谁的家长发现了课本里的乱涂乱画,谁又从座位上搜出一本小说之类。只有他安静地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连顾盼坐下来,也只是分了她一个眼神,又转回头去了。顾盼却观察到他桌面上的课本已经很久没有翻页了。
平时的同桌,不说话的时候都在认真看书,且看书的速度也不会慢。
顾盼知道他有心事,八成和家长会有关,她不想问,端坐着专心学习。
只不过等到上课的时候,再两耳不闻窗外事,顾盼也感受到了他的不安。这是一节英语课,顾盼的进度远远快于教学进度,她埋头刷着卷子,起初只是觉得同桌翻来覆去地变化姿势,很是多动难耐的样子,等到讲台上的老师一根粉笔丢到同桌的课桌上,把她惊着了。
英语老师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一脸严厉的看过来:“那个男生,”她记不清这个学生的名字:“你趴在桌子上干什么呢,专心听课,懂不懂得尊重老师?”
周围的同学纷纷转过头看向他们,他从桌面上抬起头来,看讲台上的老师,没说话。
“就是你,那个胖子。”老师说话,带着点尖刻,她瞥了一眼讲台上的座位表:“季昱是吧,没睡醒就来讲台上站着,站一站就清醒了。”
这通发作未免过火,在讲台上罚站,多丢面子啊,还是那个不合群的季昱,以后在班级上,更难混了。同学们想。
季昱的眉头狠狠皱着看着前方,嘴唇紧抿脸色煞白,顾盼放下笔,看了看同学们四射过来的眼神,再看他的表情,心里一咯噔。
上面的老师看他一动不动,还皱着眉头脸色难看地盯着自己,更加不耐烦:“你还瞪我。”她呵了一声,用卷起来的课本不停地敲击讲台桌面:“你爸妈不教你,你违反课堂纪律,老师还不能管教你了?”
同学们大气不敢出。
只有顾盼说:“老师,他可能身体不舒服,不用罚站吧。”
老师说:“顾盼,你家长会上可是受班主任表扬的,你英语课上不听课,还写数学卷子,仗着班主任是数学老师宠你,就可以顶撞老师吗?”
顾盼扪心自问没有顶撞的意思,换做平时她懒得说话,但是她看到小胖同桌的手指捏在桌角上,用力到发白。
顾盼也搞不懂为什么他到这时候了都不为自己辩解一句。
“第一,我没有顶撞您,我只是称述事情;第二,季昱要请假去医院。”顾盼说。
顾盼自有她的自信和底气,她眼神清澈,语气直白,就在台下这么直直地看着她。英语老师被她说得一噎,看这一副毫无敬畏的样子,这还不是顶撞,那什么才叫顶撞?可顾盼条理清晰,偏又不算是“口出狂言”。
同学们看着顾盼,对她诧异又敬佩,他们早就在之前对英语老师各种不服,只是碍于威严不敢顶撞。又看季昱那个小胖子,才恍然大悟,他确实是一副身体难受的样子,不是因为受了教训而脸色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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