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

赤司说着接过他的外套。鹤田穿着队服，肌肉线条流畅，出了许多汗。因为五官上的混血感，他在小麦色皮肤的映衬下完全是一副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模样，与赤司清爽但成熟的少年感有些相似。但一开口就能分辨出他们的不同，赤司明显更稳重，而鹤田像一个大孩子，否则也不会总是伸手去揉泽野的脑袋，或者和她拌嘴了。

泽野确实早先就对鹤田有印象。她知道洛山有全国田径大赛四百米的常驻冠军，只是不知道名字罢了。国中时听人提起过别的学校的男子田径的四百米冠军去了洛山，但当时她全身心都在赤司要去洛山的这件事上，哪里还会关注其他的。

只是这样看起来，鹤田的能力确实远超她所想象的。

虽然讨厌的程度还是没什么变化。

泽野忿忿地重新捋顺自己的头发。趁赤司和鹤田说话的间隙，木下才匆匆赶来。比赛结束之后照例是庆祝餐，选定在附近的寿喜烧店。吃到一半时，因为店里供应不足，赤司与木下出门买饮料，记下长长的一串单子便出去了。

“鹤田与泽野同学又亲近了不少吧。”

走在路上时木下忽然开口提道。赤司望了她一眼，觉得她似乎在催促自己去做什么一样。

“怎么了？”

“你应该比我更了解鹤田是什么样子的人，所以知道我想说什么。”

“别想太多，美纱。”

木下自嘲地笑了笑，自己也不明白自己这种想快点把赤司推过去的心情从何而起。只是看着他不慌不忙的样子，像是一点都不在意自己感兴趣的女生会不会喜欢上别人。

站在明亮的便利店里，木下仍是忍不住重又问道：“你真的对泽野同学这么有信心吗？”

赤司心底淡淡叹了口气，迎上她的视线，看到她难得毫不掩饰的，或者说忘记掩饰的眼神，明确传递出想知道他究竟对泽野凌奈子的喜欢抵达了什么程度的信息。

“不管泽野同学喜欢谁都是她的权利。”

“不，不是这个问题，”虽然在国外成长了许多年的木下依然带着无法改变的东方思维，“难道你对泽野同学没有一点恋爱的心情吗？”

赤司放在一个罐子上的手滞了滞，最后收回手，回答道：“我之前说过了，并不是喜欢就一定要在一起的。”

木下惊异地看着赤司，一时之间觉得自己完全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因为无法理解他作为异性的思维。

“虽然我能够明白你说的话，但我无法理解你是怎么放置下你的心情的。与情投意合的人在一起难道不是理所当然地要去追求的事吗？难道你要就这样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被别人带走？”

“我只是觉得这样的相处模式就很好。”

“或许你只是不够喜欢罢了。”

木下有些恨恨道。赤司怔了怔。他自己也无法清晰追溯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泽野有情愫产生的。但是他现在是在逃避吗？以尊重泽野的理由来逃避面对鹤田的现实？当初在鹤田来请求他帮忙把泽野拉入女子田径部的时候他就已经在鹤田的土下座里觉察到了什么，铁骨铮铮的鹤田拓什么时候真的有过这样低声的时候？只是赤司并没有兴趣去问他而已。

“我倒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木下深深叹了口气，“其实鹤田很早就知道泽野了，他在国中的区预赛上见过她。上周他和我提到这件事，说他在运动会上见到她才知道泽野也进了洛山。至于喜不喜欢——一开始鹤田只是觉得能感受到她跑步时那种和他相似的频率而已，后来他甚至在泽野父亲来田径部闹事时帮她挡了一架。你明白我想说什么吗？”

赤司安静地看着她，依旧是波澜不惊的神色。

“大概你自己也想到了吧，我只是不想让你后悔罢了。记得对自己诚实一点，赤司。”

木下低低说道。她逐渐清楚自己迫切想把赤司推过去的心情，正因为是她发觉他慢慢喜欢上了别人，所以才不想让他经历失去喜欢的人的难过。

就如同她自己一样。

“我以后不会再和你提这件事了。你只要自己想好了就行。”

末了木下将赤司未拿起来的罐子放进了购物篮，等她抬起脸时，猛然发现泽野正站在赤司身后的不远处，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木下愣住了。赤司回头，惊诧地望见了泽野，女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不知所措地伸出手去，声音有些沙哑：“抱歉，我是来买这些的。”

是其余人未来得及补充上去的想吃的零食。

“麻烦你了。”

赤司淡然地接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然而泽野无法对自己方才听到的信息置之不理，她大脑有些混沌，在亮如白昼的灯光下，定定地看着木下和赤司，脸颊泛红，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我刚才听到你们讲话了。”

说罢茫然地直起身子，下意识往门口快步走去，却忽然被赤司一把拉住。男生的声音清凉，朗朗在泽野烧得滚烫的耳朵旁响起：“一起回去吧，泽野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