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楚远在山上时,扈晓千方百计想把人哄过来,彼时她镇定从容,笑得没心没肺,从惊险的绑架中寻找乐与得。

一朝想法变成现实,阿妈近在眼前,她笑着扑入对方怀里,然后哭了,像是毫无缘由。

见此场景,两个男人很有眼色地退出病房。

二十好几的女儿窝在自己怀里抽泣,云楚顿时脾气全消。

她抬手搓了把对方披散的头发,揶揄道:“现在知道哭了,电话里那股云淡风轻我啥事没有的劲头呢?”

扈晓轻吸鼻子,“那时候阿妈不在身边,我没地儿哭。”

云楚说:“怎么就没地了,你在陈嘉遇面前哭得还少?他哪次没哄你?”

“这次不同,我越哭,他越心疼自责,老爸也会骂得更凶。”

“把衣服脱了。”云楚直接道:“我看一下你的伤势。”

“现在还有一些淤青,已经无碍。”

扈晓站直,背对着云楚捞起宽松病服,只见光滑雪白的背像是一方极好的玉,可是玉里边星罗棋布地长着暗沉的淤青和血丝……

云楚看得倒吸一口凉气,指腹轻轻抚过那些伤痕,“当时,一定很疼。”

“并没有很疼,阿妈。”

扈晓迅速放下衣服,语气轻松:“从压腿开始,摔跤磕碰我就渐渐习惯,后来部队两年摸爬滚打,这点伤真的没什么。”

依然还是那个乖巧懂事,习惯逞强的闺女,云楚突然想,如果自己一直在她身边,可能刚才的拥抱哭泣都不会有。

“你这没什么的伤。”

云楚语速极慢,似是每个字都有千斤重,“没给陈嘉遇看过吧?”

扈晓闻言垂眸沉默,答案昭然若揭。

“晓晓。”

云楚伸手将女儿揽入怀中,“阿妈希望你,不要总那么懂事、逞强,会哭的孩子不仅有糖吃,心里头也更加轻松快活。”

扈晓默不做声,只把脸埋在对方怀里,汲取熟悉而安心的味道。

“陈嘉遇那样的人,你笑得再灿烂,伤疤藏得再好,他恐怕都知道,佯装若无其事,彼此反而更加难受,晓晓,阿妈不在身边,你们都要好好的。”

“那你留下来。”

像是打开一个缺口,扈晓心理防线奔溃,情绪宣泄出来,“阿妈,被绑架,被人七手八脚摁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时候,其实我害怕极了……”

寂静的病房,母女相拥,扈晓的惊与怕总算得到痛快释放。

一墙之隔,扈清和陈嘉遇走出病房,轻轻带上门后,并没有离开。

两个大老爷们,一左一右各站半边,犹如门神。

扈清说:“臭小子,别以为阿楚下山了,我就会不计较你招蜂引蝶,连累晓晓被绑架的事。”

陈嘉遇认真道:“跟我,大可慢慢计较,眼前最重要的是留住阿妈。”

“要你提醒?这么明显的事我会不知道!”扈清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谁是你阿妈,别喊那么亲热。”

“我已经喊惯。”

“……”臭小子喊惯了阿妈,怎么没听见他喊自己一声爸爸,扈清突然有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心中越发堵得慌。

“这门亲事老子——”

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道惊喜喊声打断。

“陈嘉遇!”

贾克安远远瞧见自己最新电影的男主角站在病房门口,下意识喊出了声,随后又意识到这里是医院,他快步走上前。

“没想到能在这看见你。”

视线扫过门口另一人,贾克安笑道:“哟!老扈也在。”

训斥女婿被打断,扈清心有不爽,更何况来人还是自己的老对手,“夹克兄忙着运作大项目,怎么有空到医院?”

“哪是什么大项目,拍马不及老扈,一部《山河暗影》流量口碑双丰收,我看着都眼馋。”

眼馋……

听到这词扈清心中咯噔一声响,夹克兄的馋从来不会止于说说。

对方刚才欣喜地喊了陈嘉遇!

扈清眼皮一跳,顷刻回过味来,“你,又双叒叕想启用我剧里的火爆演员?”

贾克安笑得坦荡:“老扈眼光好啊,好到我在挑选演员的时候,总忍不住想参考那么一下下。”

“陈嘉遇他没档期。”

扈清霸道又耿直,盯着自家女婿,眼里闪着威胁光芒:“是不是?”

陈嘉遇:“嗯,没档期。”

得到配合,扈清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笑呵呵地对贾克安说:“你还是自个重新物色人选吧,夹克兄。”

“自个”一词咬字极重。

当然,扈清从来没有对哪个演员说,你演了我的戏就不准接谁谁谁的戏,眼下的意外情形,纯属他在气头上对自家女婿的格外照料。

贾克安轻松接过话头,“我自个倒还真看中一个新人,而且想专门为她定制角色。”

扈清:“期待夹克兄眼光,那个新人简直祖上烧了高香。”

“可能。”

贾克安突然伸手拍了拍陈嘉遇肩膀,问:“下次合作,如果我请来扈晓,你拍戏尺度是不是可以酌情放宽?”

陈嘉遇眉目微垂,没有回答。

扈清瞪直了眼:“上次合作是什么时候?你看中的新人是我闺女?!”

贾克安露出狡猾笑容:“本人最新电影已于上周提前杀青,陈嘉遇出演男主角,老扈,我以后大概会跟你们一家子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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