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孩子,倒不如想想,是否要把这桩事情告诉公主,”花九娘给几人斟着茶,“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却有此一遭,叫她以后如何见人?”

“父皇已经下旨,所有人不得提及此事,”慕容澈道,“至于娴妃,父皇是以与侍卫有私的理由将她下狱等待行刑的。若无有心之人,洁儿不会知道此事。”

“若是公主不能怀有身孕,此事自然最好隐瞒,堵了悠悠众口便是,”江尧接话,“可如今公主有了身孕,此事是瞒不住的。闺阁女儿,还是堂堂公主,不曾出嫁,不经人事,却生下了孩子,这事要是传了出去,任是谁也不会信的。”

“只是孩子无辜,尚未出世,便要离开,”花九娘叹气,又看向江尧和云尘,“你们也有神医的名号,可有什么法子?”

“神医不过虚名而已,我与师兄虽为医者,可生育之事,不同寻常治病,”云尘接话,“孩子便是足月而降,与母体而言,也难免会留下些后遗之症,更不用说是将孩子流去了。”

“你们为何想的都是如何向公主隐瞒此事呢,”萧遥之突然开口,“方继总归是在皇陵陪了她三年之久的,虽非朝夕相伴,却也常常相处,难道她对方继就没有半丝情意吗?”

慕容澈有些犹疑,慕容洁自小喜欢缠着苏言风,要他讲故事,教下棋,她不肯嫁给苏言风,还自告奋勇去为他求旨赐婚,仅仅是因为徐莹莹吗?

楚若璃无法想象慕容洁知道此事以后会作何反应,若慕容城不曾对方继那般行为,慕容洁对方继有意,或许还可成全一桩婚姻。可如今……

关于慕容洁,江尧所能想到的,只是每日去请平安脉时,她都表明想向自己学习医术,还摆出一副坐堂大夫的模样来逗笑。

云尘和花九娘,与慕容洁的接触并不多,只知她活泼直率,其他倒不曾多了解,也不能说什么。

萧遥之喝着茶,看着几人皆不语,就知他们在各自想着什么。

“不如,就讲此间之事告诉公主,”花九娘看了一眼慕容澈,“让公主自己决定这孩子的生死。”

“洁儿……不知是否能承受的住,”慕容澈很是担心,她向来没心没肺,自由任性惯了,若突然告诉她,在她不知的情况下被贼子冒犯,还怀上了孩子,她会如何?

“公主知道真相,无非这几种反应,”萧遥之看楚若璃也是一脸愁容,就知她对慕容洁是上了心的,“其一,公主接受已成的事实,并且生下这个孩子。其二,公主接受这个事实,但不留下这个无辜的小生命。其三,公主既不愿相信,更不愿留着腹中的宝宝。不知以殿下对公主的了解,她会选择哪一种?”

慕容澈斟酌再三,以慕容洁的性格,倒是接受这个孩子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她自幼便在皇祖母膝下,皇宫之中若说谁最善良,怕是只有慕容洁一人。

“只是要如何告诉洁儿此事,言语不可太过直接才是,”慕容澈接话,“洁儿不曾经历过什么阴谋诡计,向来与前朝后宫之事没有半分瓜葛。此番无端被连累已是不该,何况还是……”后面的话,慕容澈不忍心再说下去,每提一次,便是对自己的一次问责。

“公主是你的亲近之人,她就免不了遭人算计,”云尘淡淡开口,“你所重视的人,是你的铠甲,也是你的弱点。你的敌人,必定会以最厉害的手段来对付你。这一次是公主,下一次,或许就是别的什么人了,”云尘看向楚若璃,“若不给背后之人一点颜色看看,她怕是就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了。”

“云尘此言有理,”萧遥之接话,又看向花九娘,“听闻灵蛇宫在京中的不少探子都被拔除,此事想必是九姑娘的手笔了。”

“倒也不是我的手笔,”花九娘一笑,“灵蛇宫结怨不少,谁知道是何方仇家所为呢?我近日可没有心思去对灵蛇宫做什么。”

“京中的几处探子,是朱媚儿带人去做的,”萧遥之人在京城,京城就没有什么可以逃过他眼睛的消息,楚若璃便直言,“若是你九姑娘出手,怕是连安邦苑都要一起端了。”

“前有朱媚儿,后有李玉琴,你是把你往日的旧仇都联合起来了,”萧遥之喝着茶,“不愧是楚姑娘。”

“你少来,”楚若璃以白眼回敬,“还是说说该如何告诉洁儿此事才好。”

“除了我以外,洁儿在宫里就没有什么亲近的人了,”慕容澈叹气,“此事,还是应该由我来告诉她为好。”

“我和你一起去,”楚若璃接话,“多一个人,终归可以多安慰几分。”

“是否要告知皇上此事,”江尧开口,“今日请平安脉时,皇上也在昭德宫,问过公主身体可有异样。还召了礼部和工部的两位尚书入宫,听意思,皇上是要将公主下嫁给工部尚书之子。”

“什么?”楚若璃坐不住了,“那你可曾说到洁儿有身孕之事?”

“子寒若是说了,洁儿腹中的孩子,怕是已经不在了,”慕容澈接话,“在父皇眼中,这个孩子是皇室之耻,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降世的。父皇既起了要把洁儿下嫁的心思,怎么可能让洁儿……”

“我让人时刻留意着昭德宫,一旦有消息就立刻来报,”萧遥之叹气,“好在皇上相信子寒的医术,不曾让其他太医给公主把过脉。也希望他不会让人给公主送去避子汤,否则,什么都瞒不住了。”

“宫中的一服避子汤,可不是那么好拿的,”江尧接话,“虽说皇上不想让有些妃嫔怀有身孕,会用到避子汤,可领用时,须侍寝记录做核实。便是高公公去太医院取,也要提供妃嫔身份才可。”

“若是皇上让人从宫外采买呢,”花九娘提问,“依我看,安全起见,不如找个借口,把公主接到瑄王府上才是。”

“如今怕是不好接出来,”云尘看向楚若璃,“毕竟阿璃在昭德宫露了面,皇上不找她和李玉琴的麻烦已是万幸了,再想把公主接到瑄王府暂住,恐怕还会把妹夫牵扯进去。”

“云兄此言有理,”慕容澈了解慕容城的为人,除了叶俊和高公公,其他在昭德宫的人,怕是迟早都会出事,“不管用什么理由,父皇都不会让洁儿出宫。璃儿近来还是在江府,不要随意走动的好。李玉琴在父皇身边二十载,也知父皇心思,想必近来又该称病不出了。”

“那就只能辛苦殿下了,过个三五日,就进宫告诉公主,看她如何选择,”萧遥之放下手里的茶碗,“对了,可儿白天已受了木驴之刑身死,娴妃也定了七日后行凌迟之刑,不知她可还会有什么活路吗?”

“七日后必不可能让她还活着,”楚若璃拍桌,“便不是凌迟而死,也要她死得难堪,不然我才出不了这口恶气。”

可慕容溪真的会对娴妃坐视不管,眼睁睁的看她去死吗?所有人都有这个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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