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丝碳烧的旺盛,爆开的火星子噼里啪啦的四处溅落。
两人对峙了半晌,花容终究败下阵来。这个样子的孟昭云才是最吓人的,平静却又蕴藏着无限杀机。
花容耸着肩膀把书拍到他掌心,讪讪的回头看了几眼剩余的几本,刚要讨价还价,却见孟昭云兀自走过去,将那几本书一一收起,然后回眸冲她微微一笑。
那几本书相继命丧火海,墨香纸香交织成一声声叹息,烧成火红之后,化作一撮撮灰烬,哪还有半丝乐趣。
“谁给你的?”
“啊?”花容还在伤感,睁着迷茫的眼睛沮丧的回瞪孟昭云,“要怪就怪你,非要带我去念奴娇。要不是你带我去念奴娇,门口那俩公子也不会强塞给我这东西。他们要是没有塞给我这些东西,我怎会看的这般入迷。
如此也就罢了,你竟然这般不通情达理,将这样好的书册,焚了!”
悲愤交集,强词夺理,花容一脸愤懑的望着孟昭云,丝毫没有半点悔过之意。
“容妹妹,你是个女子,此书伤身,莫要再看。”孟昭云用铁钩翻了几下炭火,窜起的火苗瞬间将残余几页舔舐一空。
红薯皮的香味混着烧纸的馨香,花容叹了口气,无精打采的倚靠在屏风上,满面愁容。
“暴殄天物啊,人家绞尽脑汁,不分昼夜,好容易集思广益写的好书,至少应该参透领悟,再行处置。”
“等你长大一些,我带你看。”
孟昭云背过身,白皙的脸上泛起一抹细不可查的红晕,花容想起来什么,上前绕到他身下,仰面问道。
“孟昭云,我有个朋友,投钱问路,以顾庭深为大树乘凉。可是,你跟他不一样,你才华横溢,通古博今,根本无需大费周章,你为什么如此关注顾庭深,你想做什么?”
从他带自己去念奴娇的时候,花容就隐隐觉察出异样,孟昭云是个不沾俗气的书生,怎会对官场人情这般熟稔,心里头咯噔一声,花容一把拽住他的袖子,面上带了疾色。
“你不只是为了考状元做官,你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孟昭云对上她的眼睛,不置可否的伸手抹掉她唇边残留的饭渣,复又捏住那柔软的腮帮,轻轻拽了拽,“你上床,我跟你说。”
两人分坐床榻首尾两端,通被而盖,花容蜷起膝盖,一本正经的盘坐着,屋内宁静幽香,只有偶尔的炭火噼啪声。
“花家被冤,案件错审,花教谕含恨而终,你打算怎么做?”
“考功名,亲自找机会翻案,绝不背锅。”花容回答的笃定,作为寻常百姓,根本接触不到案卷案宗,那便无法从根源查明真相。花家冤案来的猝不及防,离奇诡异,要说当中没有阴谋,实难信服。
花容不是没想过,花九重是不是曾经得罪了了不得的人物,一夜之间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判流放。故而,花容更加不敢贸然跑到提刑府要求重审此案,以免被人有机可乘,一网打尽。
“若是以性命为代价,也要去查,去翻?”孟昭云盯着她,眸中闪着凉薄而又阴鸷的光芒,花容打了个寒颤,再看过去,孟昭云似乎不是在望着自己。
他的眼睛冷到极致,似对某处恨得刻骨钻心。
“要查!”
花九重这辈子都不爱钱财,不重权势,唯独爱惜自己的名声。若要他背负罪名,苟活于世,这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孟昭云握紧拳头,忽然嘴角拎起一抹笑意,“父母之仇,罪名覆身,不洗雪,此生不安。权势可以不要,清白一定要还。”
花容蹙眉,“其实我爹本来就没什么权势,谈不到要不要。”
孟昭云穿的是玉色锦服,领口绣着青竹暗纹,他伸出手,雪白的袖口垂下,花容跟着探身上前,双手交握,孟昭云的眼中,有两个一脸懵逼的花容。
“容妹妹,师父与傅鸿博是旧相识,他为我写了举荐信。将来殿试头三甲,傅鸿博有话语权。”
宋寅曾经说过,傅鸿博乃是大周股肱老臣,手握重权,饶是新帝,也要敬他三分。
新帝日后根基稳健,首先要处置的,便是根深叶茂的傅太尉,斩其羽翼,断其后路。
孟昭云做事稳中求胜,必不会冒失乱来,明知傅太尉与新帝不和,却还要一意孤行,将自己置身于艰险境地,两难惊悚。
除非,除非他知道,将来傅太尉一定会赢。
那么,孟昭云是想助太尉造反?
思及此处,花容眼睛越睁越大,刚要破口发问,却见孟昭云的手环过她的后颈,摸索着握住左侧耳朵,揉了揉,笑道。
“别乱想,我只是要一个公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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