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要做一件什么事情,需要什么人帮助,也总想能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遇到那个人,把他的要求,向那个说话能算数的人说出来。

大海在农村当农民那一个阶段,因爱上了音乐,当时最大的愿望,能到村子里小学当上一名老师,曾经向村中的干部们要求过,一一的被拒绝。大海不能就此罢休,心想:我不能到村子小学当上一名老师,到学校,给小学生上一节音乐课,这一件事,总不会多么难吧?但真正做起来,同样的是,一个接一个的拦路虎,横在面前。

那天中午,是一个晴天,太阳辛苦地从东方山凹里升起来了,不知不觉地,如大地上的农民走路的脚步一样,已经移到了天幕的正中央。

这应是五月的最后一天,正是村逢集的日子,大海的双脚,站在村街道中间,那一段以北人稀少的一处,这是大海出生生存的地方——亲爱的故乡。

整个天幕,犹如画家用他手中的画笔,全部染成蔚蓝,当天幕上边,没有一丝黑色的云块,只有一朵白云朵,大得像一座小山,它像一个爱笑的小婴儿,长着一双慧眼,静静地俯瞰街上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从脸上的表情里,能知道心中想着什么,做着一个什么美梦,如何试着一步一步地,向那个神圣的前方走去。

这一朵当天幕上的白云,似乎是在飘动,似乎在消散。没有风,天气热乎乎,太阳散发着一种热流,像从人的全身流过,明显感到夏天烈日似火的阳光,照到脸上时,脸上的肌肉,红了起来,像那村中家家户户做饭时,锅洞里烧的是木柴,燃烧的红火色般的红。

南边不远是故乡的那条生命之河,和村中亲人保持生命感情的河,人们注意它,或不注意它,它却总是永向前方,一定要实现它要达到的目标,不管是千万里,像一个讲故事的人一样,只要有一个人,还爱听他讲的故事,就一定要继续讲下去。

就在村中那条,由东向西延伸的一条,不算很长的街道上,把这一条街道分成三段,大海那天中午,遇到的那位,村小学副校长马疱时,他们俩个人,站在中街向北一处。

大海求麻疱说:“哥,我想到学校,给学生上一节音乐课?”

麻疱不当一回事,轻视地说:“学校现在,对上音乐课根本不重视。”

往下的意思,那就是这事不谈了,不能再向下进行了。

好比一条小河水,流到此处,再向下流不动了。

大海不甘心,又求道:“哥,你能答应我吧,我什么也不要,让我到学校,给学生教一节音乐课吧。”

麻疱稍有所,改变前面的态度,只是说:“我到学校后,和别的老师,商量商量再说,就这吧。”

麻疱说着向西街走去,大海向以东的街道走去。

这之后,大海还在,为能到村小学上一节音乐课。

大海想到村小学,给学生上一节音乐课,只能抽时间,为了活下去,当时做两样劳动,参加生产队劳动,或给家里上山割柴,没有什么柴割的,割的是一种野刺,背回家,摊在院子里晒干后,做饭时当柴烧。

一天午饭之后,大海背着一个背笼,一把割野刺的镰刀,一根木丫子,从家的小院子出来,直向村北的山走去。

这根丫子有何用呢?因为野刺上面,全是大大小小的像针尖一样的刺,手稍一碰,那刺就锋利地扎进手指的肉里面了,痛得无法拔出来。

当时大海村里人,可以说是家家户户做饭烧柴困难,大海家也不例外。大海为了让他的母亲,为全家人做饭有烧的柴,不想上山割这野刺,却一定要去干,这不是一个好活。

大海边走边想:今天下午,早点割好刺,背回家,能到村小学去一回,找那个麻疱校长,争取给村小学学生上一节音乐课,一定能上成功。

大海翻过了,村北一座小山顶,就是另外山里人的地盘。

大海觉得人家那山上的刺长得大,也好割些。

临近山形是这样的:一弯一弯的,如半圆月亮的坡地,从山的低处通向山顶,山顶平处,有好多人家的土瓦房子。

大海割刺在山上哪儿割呢?选择在最低的一弯坡地,一道高土塄上面,像是一道长长的高墙形,上到上面没有路,偏偏土塄的高处,却长有粗粗的高高的野刺。

大海已经站在一面土塄的低处,向塄上面看去,有好多棵粗高野刺,能割到手,这会儿,对大海来说,那就是一个大收获啊!

大海一手拿着木丫镰刀,从土塄的低处,向长有几棵野刺的土塄上处攀去。

土塄直的,很难站得住,从下向上爬着,快到那高处的刺跟前了,一伸手,木丫抵着它,用镰刀,从刺的低处,就能割掉。那个木丫子能夹住好多棵刺呢。刚要对准,一个剌割的时候,谁知一脚没有踩稳,整个人,像滚雪球似的,随着塄面高处,倏倏地滑到了低处。

手上的疼痛,整个身体上的疼痛,这些都顾不得去想。大海从塄的高处滑下低处的时候,那土塄上面的土,也跟着大海,直哗哗地往上落,像是堆积起来的小麦粒儿,从高处哗哗地向低处流去。

大海站在土塄低处,向土塄高处,那几棵高高的粗粗的野刺,还我自岿然不动的直立在那里,大海越看,越被吸引,不甘心,又继续向上爬去,土塄上有一个小枝条,抓住它,有的还给力量。又有一回,滑了下去,塄上面的松土,跟着大海一起,哗哗地向低处落下来。

大海又再一次,从低处向有刺的高处爬,爬到了快一半的时候,还要艰难地向那有刺的高处爬去,这一座山上,有一位看山的人,向大海发出强令,大声地喊道:“那是那个娃啊,把我们的土塄,都给我们踩的倒下去了,赶快走,要不走,我就来夺背笼和镰刀!”

大海向山高处人家望了一眼,眼中的那个人,是一个高个子身体强壮勇猛的人,长形的脸,黑红色,双眼露出吓人的恶光。

大海还想再一次攀到,有刺的高处,听那人如若真的来夺掉笼子镰刀,那回到家里,向大人如何交代呢?背笼里还没有装一棵刺儿,想把那几棵高高的粗粗的刺儿割下来,背回家倒在家的小院子里,经过太阳晒干,是母亲为家做饭最好的柴,可是却不能得到,此时真有不想离开这里,在那个看山人,强势威逼之下,只好离开。

大海背着背笼,到以西的一面坡上,割那小细矮的野刺。

那天下午,大海想早点回家,想早点回到家的小院子,倒下割的剌,再去村小学联系给学生上音乐课的事情。

大海按以往割刺的多少,最少应割上五十斤刺儿,背到家的小院子,这种事情,只能多干,每天的至少两顿的生活有关,让生米变成熟饭。

为了能早回村,到村子小学联系,给学生上一节音乐课,大海最多割了不到三十斤重的刺儿,看样子多,很虚,背笼顶处看起来,一大叠,大步流星般地,背回到了家的小院子。

西山的太阳,这时候,像一个胖男孩子的,圆圆的脸一样,它真像一个小男子一样,来到了大海家的一个四方小院子,对着小院子笑过不停,笑声朗朗,大海放下了背笼,把背的刺儿,倒在了院子东墙下边,太阳看见了大海,看看大海那头上的汗水,笑着问大海:你怎么回来这么早呢?往日你上山割刺,回过这么早吗?你今天这样,要去做什么事情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着什么?你总想为你自己创造一个与音乐在一起的情景,那就是你的一切,你的全部,你的一切的一切。你的那个一切的一是什么呢?就是让人家校长答应你,到教室里,给小学生教一首歌曲,这事对你这么重要吗”。

大海把背笼的刺儿倒完了之后,想着如何能到村小学去给学生上一节音乐课,当他凝望西边快落下山的太阳时,双脚踏着小院子太阳光,突然有一种感觉,面前真站着,一个可爱的红扑扑脸的小男孩子,还是那轮太阳,化作小男孩子模样,来到了他的面前。

大海还在小院子,看见了两个村中同龄的女孩子,一个个子矮,待人说话时脸上笑咪咪的,有一种小巧玲珑之美。另外一个脸像一个小月亮的圆,都是爱唱歌,唱出来的歌音,有一种甜甜的味道,比那村北秋天柿树上的蛋柿,还要甜呢。

这两个女孩子家里背景好,都已经是村小学的老师了,一个教数学,一个教语文。大海想:难道说,我要到村小学,给学生上音乐课时,还要见她们俩个呢?

大海美美地想到,他现在就去村小学,村小学就在村东不远,想起了村小学,大海对它的熟悉程度,如对村中一位村人那样熟悉呢!村小学建在一个大扬上面,丹江河和它之间的联系,村小学在高处,像是高山之巅,丹江河却在它的低凹处。村小学学生老师们,常在下课的时候,站在操场南面高处,俯瞰丹江河,倾听丹江河孱孱流水声,总是一起一伏,那浪涛,如行走的人一样,你追我赶。

这些小学生们,他们的心中,早把这条故乡的生命之河,铭记在心中了。小学生们心中,听到了什么声音,都以为,那就是一首歌儿,故乡丹江河这样的一首歌曲,孩子们早知道,它的每一个音符,是如何曲曲折折地组织在一起的。

大海一想到要去小学联系上音乐课的事情,与这个小学联系的一些人,可爱的小学生等,都一下子如电影画面一般,清晰地在大脑中放映起来了。

大海向院子倒完毕刺儿的时候,大海的母亲从屋内出来了。

大海的母亲疑惑地问大海:“你下午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大海哄他的母亲说道:“不好割,在人家的山里人土塄上,发现了几棵大刺,把人家的圭塄踏掉,土掉下去的很多,被看山的人看到,差点儿,把背笼和镰刀给夺了呢?”

大海的母亲知道情况后,心想:没有割到刺儿不要紧,背笼和镰刀都还在,这就不错了。

大海的母亲叮咛地说:“以后,再不到人家的地盘上,割刺去了,就在咱们村的山上割。”

大海答应道:“好!”

大海想快点离开小院子,直向村小学去,太阳还没有下山,学校还正在上课之中,不会晚,如果去迟了,就没有办法,今天把给村小学学生,上一节课的事情,做成功。

大海的母亲又对大海央告道:“大道,瓷里没有水了,你去丹江河北岸,那个泉水前,给家挑上一担水?要不,晚上给全家做饭就没有水。“

大海只好不情愿地说:”那好!“

那时候,村子里人家家户户吃水,都要用水担去丹江河北岸,那个山下边的泉水前去挑水,两桶水至少有一百多斤重,半劳力的小孩子,挑这两桶水,那真要流的汗水不少呢?

大海心中有些不高兴,心想:我要到村小学,联系给学生上音乐课,可是我的母亲,却偏要我给家里挑水,我的父亲为什么不挑水,就让我挑?

大海,你怎么这么好笑啊!你母亲让你给家挑水,这对全家人,做的才是,一个真正实在的事,你爱好音乐,你想给村小学学生,上一节音乐课,这对于你来说是一件大事,急于要做成,可是对于家人吃饭这件大事来说,那就是一件不值得的小事。

大海,你自己权衡量一下,那个重,那个轻,你不明明的话,像是这么一种说法:你背了一背笼红薯,有一百斤重,换成了五十斤重的一背笼红薯,哪个重,那个轻?有时不是要完成很远的事情,而是首先要从最近的一步做起,就像双脚踩在地上一样,你说是不是这样一种情形?

小院子以北就是大海家的三间土瓦房,中间安有两个木门,从近前小院子地上,到进门内,有一个石头垒成的小台阶,梯子形的,一台阶一台阶,通向门内。大海从这个小台阶内,走进门内。

一进门靠土墙,盘着一个土泥台的锅灶,不远,墙下边搭有一个四方案板,近前放着一个红色面子的圆口装水的瓮,大海站在水瓮前,向水瓮仙望了一眼,只剩一点点水了。水瓮前放有两个木桶,还有一个靠墙倚着的水担。

那两桶,连好个水担,此时静悄悄的,都宛诺召唤为全家,快点挑水去,它们只等待着发话,它们就会按大海的意思去行动。

家里水瓮里没有水了,这瓮里如何才能有水呢?一定要去丹江河北岸那个泉水前,去挑,不去挑,那泉水当然不会自己跑到家里水瓮里来。

大海的母亲把大海看了一眼,觉大海做事不快,或说大海还不是很听话的一类娃,对大海说:“别磨蹭了。”

大海慢慢地把那水担放了肩膀上面,身子低了一下,用水担上面那人弯弯的小铁钩,先钩住一只水桶,再钩住另一只水桶,挑好后,就缓缓地从小门出去,向村子南边,那个丹江河北岸的山下,那个清泉水池走去。

这段路虽然不算远,但对于大海的来说,还要歇上三个小歇,有三个小段路,特别从清泉水前,有一段路,如同登天梯一般,东边如同万丈深渊,一台一台,短短的石阶,每上一个如阶,都要格外小心冀冀,不可走错一步,稍不用心,会掉到那个深底,头悬目眩,恐怕摔得不知成啥样子了。村子人挑水,没有人就能越过这个,高耸云天般的石台阶,在这一点上很公平。

大海家离村舞台最近,挑着两空桶,刚走到舞台下边西侧处,见李婆赶过来,和大海说话。

李婆的家,就在大海父母亲家以东。李婆是大海的好朋友,虽然辈份高,年纪比大海的母亲小不了多少。大海家里八口人,当时生活困难,李婆家里也不会好到什么地方,李婆的外头人李爷,是长年气喘,做不了重活,像挑水这类事儿,都做不了。李婆家人做了什么好饭,都要大海家送些。李婆有什么要说的话,总到大海家里,去给大海的母亲说说,还对把村中人,一些好笑的事情说说,评论,评论,大海的母亲和李婆都开心。

大海的母亲对李婆总怀有一种感恩之心,总是对大海说:“你李爷有病,你去给你李婆家挑一担水?”大海也知李婆待她家的好处,就执行母亲的命令,去丹江河泉水前,给李婆挑一担水,倒在了李婆家的水瓮里,才算一次,等于老师留给的作业做好了。

这一会儿,李婆在舞台西侧路上,见到了大海,笑着对大海说:“大海,我家里没有水了,你帮婆挑一担水去?”

大海当即答应道:“好!”

大海不拒绝李婆,让大海好笑的是,他想到村小学,求校长,能给学生上一节课的事情,这天下午,到了天快黑得了,还要给他家挑水的事情,都交织在一起,他这天下午,到村小学联系上课的事情,还能做得成吗?

大海加快了步子,向村子南边走去,到了泉水前,舀好了两桶水后,挑到了街上,有一个山里的农民喊大海:“把你的水让我喝些?”

大海把两桶水放在街边,这农民确实是渴了,嘴搭在桶边沿上,像牛喝水一般,渴得香,渴得痛快淋漓,喝足了后,才把嘴从水桶的水面上,抬了起来。

这位农民,是从十里以外的大山里来赶集的,上山下山,到了街上的时候,口渴了,才向大海要水喝。

大海挑的泉水,是一种特别的泉水,听老年人讲,是从以北的山下,两百多里地底下流来的,全村人都吃的是这一汪泉水。这一汪泉水,是冬暖夏凉,夏天能直接喝,比那真正的矿泉水,还要好过多少倍呢。

那个来街上赶集的农民,喝了大海挑的桶里水之后,还有几位,后面又连来了好多个农民,排起了长队,喝大海挑的泉水。

两桶水竟喝了个净光,大海只好又去泉水前,重舀了两桶水,挑到了李婆家里。

从李婆家里,又去泉水前,舀了两桶水,挑回到母亲的家里。

大海把两桶水倒进水瓮时,听见倒水的声音,哗哗的一股响亮的流水声,像是一小节旋律,那么悦耳。

大海看看西边山巅上,太阳贴着山巅,还有一手指的红云一般,慢慢地落下去了。大海原来设想的,这天下午,争取到村小学,当面向管教学的麻疱校长求一下,能给学生上一节音乐课,看看天色已晚,村小学的学生早放学回家了,上音乐课的事情,就只好再往后推了。

太阳落下山了,明天一早还会重新升起来。大海要做的事情,今天还没有做好,打算明天再继续去做。

那天晚上,大海睡在他父母亲三间房子以西的那一小间的一个土炕上边,白天的劳累,很快就入睡了,并且做了一个与给学生上音乐课有关的梦。

梦中,大海又到了他当年上初中的县城关中学。从一个音乐老师房子前路过,传来了一阵阵脚踏风琴的声音,那老师边弹边唱,大海一下子被琴声歌声,给吸引住了。

大海先站在音乐老师的门外,用心倾听着,只听唱道:

长鞭哎那个一呀甩吔,

叭叭地响哎,哎咳依呀。

赶起那个大车出了庄哎哎咳哟,

劈开那个重重雾哇,

闯过那个道道梁哎,哎哎咳咳依呀哎哎咳咳依呀,……

还有一位如花似玉的女老师,也被歌声吸引住。

大海求教女老师:“这歌曲的名字叫什么?”

女老师说:“是1973年,长春电影制片,厂重拍的故事片《青松岭》中的插曲,歌曲的名字叫,《沿着社会主义大道奔前方》。”

女老师还给大海说:“你知道这首歌曲,是哪一位歌唱家唱的?”

大海确实不知道,呆呆地说:“我不知道。”

女老师微笑着说:“不要紧,我对你讲,是我们国家著名的歌唱家,蒋大为老师。”

大海受那女老师说话内容的启示,如茅塞顿开之感说:“蒋大为老师,我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他的面,戴着一副雪白眼镜,头发高耸,给人一种高大的形象,有一种大歌唱家的气势。”

女老师又给大海讲:“你知道杜甫一首诗《赠花卿》吗?”

大海一时记不起来,想了一会儿后,说:“我上小学的时候,一位语文老师,让全班同学背过这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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