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风走了,玉娘追出来时,早没了人影。
掌柜于良佑跟出门来,淡淡地对她道:“我看姑娘还是回家安安份份嫁人为好。”
玉娘红着眼眶不语,四月间正午的阳光打在身上,她都觉得极冷。
于良佑递给她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这是萧老弟托我带给你的盘缠。”
于良佑默了默忍不住呛声道:“这嫁娶乃需两情相悦,终是不能强求,萧老弟于姑娘有救命之恩,望姑娘能放开心胸好好过日子罢,于大家都好。”
最后一句特意地压低了声音,加重语气隐含威胁。
于良佑是不赞成萧子风将人放走的,这样的不依不饶的隐患就该一刀了结了,干净利落,不留后患。更何况玉娘先设落水圈套在前,后又在明知萧子风被钦定为驸马爷的情况下来公主府挑事。可萧子风这人讲究得很,什么不与妇孺动手,不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总之心软。
不过在这封阳城,他们经营筹谋了近十年,哪里容得外人前来撒野抓人?!
于良佑话尽于此,递了银票便走了,什么家中父母已故,弟媳容不得自己……,他都懒得听。这一千两银子足够她买屋置地,衣食无忧地过完下半辈子,哪怕不嫁人也是富足的。
玉娘茫然地走在街上。
“这位娘子可食了午饭?”一位老妇人拦住玉娘笑问,“进店的尝尝糕点吧。”阳光下笑容和蔼,说着不容分说热情地将人拉进了铺里。
铺子新开,为了招揽客人价格十分便宜,是以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老妇人直将玉娘往里间让,玉娘回过神来温声道:“大娘,我现在没胃口。”
老妇人瞧着玉娘通红的双眼,怜惜道:“你一个姑娘家好端端的哭成这样,定是遭了大罪了。”
被她这么说中苦处,玉娘忍不住又低泣起来。
“来来来,去里屋坐,有什么话跟大娘说倒说倒,大娘即使帮不上忙,好歹也能给姑娘出出主意。”说着挽着玉娘的手往里走。
玉娘有些不情愿,但环顾四周不少人已好奇地往她这边瞧来,她好歹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被人围观自己哭泣,也有些羞,况且自己也是有些拳脚功夫的,不然也不会单身出门,遂也由着老妇人跟她去了里屋。
里屋转过一个弯便是一个院子,不过是一道弯一扇门便把那外面嘈杂声遮得严严实实。
玉娘缓了步子,犹疑起来。
老妇人倒也不再把人往里带,而是从廊下搬了桌椅,又置了糕点茶水,唤玉娘坐,自己却候立在一边默不作声。
玉娘这些年辗转各地,见这情形心里发憷,便要离开。
“姑娘留步。”一位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急急地从廊下走来拦住玉娘。
玉娘回首,目光越过中年人落在缓步而来的年轻男子身上。
翩翩公子只一眼,玉娘便忆起,这人便是她当年在公主府门前问询的公子。
长得好看得不似凡人,令人一见难忘。
这位神仙公子依旧好看,却不再和善,面目阴郁,气势逼人,开口便冷声质问:“见到萧子风了,他住哪里?”
玉娘对公主府门口的风波记得分外清楚,当时众人皆跪,唯他与两位皇子与公主高高在上站着,想来这人身份极高。
后来福安晕倒,大家如临大敌纷纷涌上前,这人也是急急跑了几步,关心之意溢于言表,比旁人更是不同些。
她心思百转之下如实答:“在一坛香遇到的,转眼人就不见了。”
燕均秋轻嗤,“你哪里能跟得上他。”
春风拂面,日头正好,院中的迎春开得正艳。
想到那一团黄黄柔嫩的乱线,玉娘忽地开口道:“萧大哥他说成亲了,赶着回家陪妻子。”
那玉树临风的仙人明显地晃了晃,煦阳打在他的脸颊上,照得肤色白得透明,似要羽化成仙去了。
他几乎不加思索,撂下一句:“你们去办。”便拂袖而去。
橡树村座落在北疆山坳里,山势险陡,山路曲折,极不好走。穷山恶水之地,村里有些能耐的人家全搬走了,如今全村也不过七八户人家,不到二十口人。
村口那棵百年老橡树,枝叶葳蕤如盖。
树下站了一陌生年轻人望着岔路踌躇不前。
村中鲜有生人出现,且还是长得这么好看的人。背着蒌子下山的老庄头夫妇见了,便上前询问:“公子,这是要往哪儿去?”
年轻人反问:“老人家这是哪儿?”
老庄头见他金冠锦衣,身后的马儿毛色纯黑油亮,四蹄健硕有力,倒是一匹难得的好牲口。遂想着这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贵公子迷路了。
“这儿是橡树村,喏,从这条道儿直往西便能下山到封阳城了。”老庄头指着村口那条下山道儿说。
年轻人却指着上山的道儿问:“这道儿是通往哪儿的?”
“这上面就是橡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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