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沿海城市地阔风大,没有任何阻挡物的西伯利亚寒流侵袭了整座城市,街上上行人拉紧衣领步履匆匆,产房外一群穿军装的男人在门外紧张的踱步。田已经被送进厂房一一夜了,田家众人也从添丁的喜悦中,一点一点的开始被焦虑所覆盖。
“护士,这还要多久才能生下来?”田母焦虑的拦住了护士。
“不好意思阿姨,这个我不清楚。”护士战战兢兢的回话。
“哼,作为全国有名的公立医院护士,这就是你的专业水平?要是我的士兵敢回我一个不知道,早就被我卷铺盖扔回老家去了。”坐在凳子上满身勋章的男人目光凌厉的盯着护士,身穿白色工服的护士战战栗栗的低着头,嗡里嗡声的道:“这个真不是我们能知道的,有的产妇生的快,半个时就分娩完毕,也有生了两两夜,还不肯剖腹产的,最后最后”
“你这是在咒我女儿吗?还是在影射什么?叫你领导过来!”勋章男人生气极了,拿着拐棍杵地,沉闷的水泥地发出高频的堵堵声,像是护士此刻狂跳的心脏。
护士赶紧逃开,心里暗恼自己今儿运气真是不好,什么路不好走,非要从产房经过,就不能爬个楼梯绕道吗!
护士红着眼睛瘪着嘴,赶紧找来了护士长,果然少不得先被护士长骂了一顿:“我你这个迷糊,招惹这群硬铁板作甚?”
“本来嘛,谁知道她女儿要生多久,这问题就算华佗来了,都回答不上,自己爱女心切,拿我出什么气?欺负我是没爹的孩子吗?”护士眼睛红红,出来的话也有些偏激了。护士的父亲之前还是护士长的领导,后来因为一起医闹事件被患者家属失手捅死,医生为了照顾起妻女,安排她的母亲来医院做保洁,如今她的母亲年岁大了,到了该退休的年龄,医院便安排她读护理专业的闺女继续来医院上班,也算是尽了一份壤主义,医院各位同仁对姑娘的身世深感同情,所以平日里从不训斥,如今猛的惹上这群硬脾气长官,自然吓得兔乱转,不过越是高级别长官,心胸便更应该宽广,至少对外形象展示必须大气有胸怀。
“什么外孙?是孙子!”满身勋章的老人威严的喝了句报喜的护士,随即难得眉眼舒展,露出一丝笑意:“快抱过来让我看看!呦,皱巴巴的像只石猴。”
“孩子刚出生都是这样的,慢慢长开了,就好看了。”刚被呵斥过的护士心翼翼的回了句嘴。
“都姓林啊,你两?”
“是。”护士长毕恭毕敬的回话。
余光瞥见护士惊恐不安的站在不远处,随意的摆摆手:“算了,刚心里着急才出言吼你的,现在我孙子顺利出来了,也不为难你们这些姑娘了,刚没吓到你们吧。”田司令生硬的笑着,可能是多年板着脸成了习惯,脸上的笑神经早已经退化,如今想摆出一副平易近人大度的模样已是不能。
“不会的,不会的,我们能有幸得到您的指点可是能吹一辈子的牛呢。”护士长适逢其时的拍马屁,果然让田首长很满意,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不管一个饶地位有多高,阅历多丰富,全都逃不过马屁的套路。
趁着田首长心情大好,护士长赶紧提醒:“首长,要不要进去看看令千金?”
“哦,在门口讲这么半的,倒是忘了正事,你们先去忙吧。”田首长挥挥手让几个护士退下,待几位护士钻进各处拐角消失不见时,田首长依旧背着手站在门外:“她还吵着要见李易吗?”
“嗯”大家支支吾吾的不敢言语,田首长长叹一声:“唉照顾好我女儿。”自己黯然的转身离开,部队众人跟在身后整齐划一的离开,剩下几个护士医生面面相觑:“这个田家有点怪!”
江南镇被雪温柔的覆盖,在距离它四千二百多公里的雪峰上,早已经是茫茫一片,不见山,不见水,不见地,不见人,唯有顶上的那片空瓦蓝瓦蓝的,不见一丝残云。
当地的土着牧民早已收起帐篷返还城镇里那个24时暖气不断供的商品房,喇嘛庙里白烟滚滚,几个穿着砖红色僧服的喇嘛在来来往往的往大锅炉里添碳,唯有边防的后勤部队瑟缩在棉衣里鼻喷白汽的在雪峰间穿梭巡逻,李易在江浙略显高大的身躯,如今站在巡逻的队伍中却如侏儒一般。
雪峰边防部队编制总计有十八人,不过实际窝在那平房里的不过八人而已,剩下的十人,李易却是连名字都听不完全,大抵是管理层级别的,无需像自己这般晨昏定省的巡逻吧。
每次巡逻硬性规定是4人制的,两个人一组从东西方向分头包抄回来,剩下的四人,一人买菜,一人煮饭,一人晒扫庭院,还有一人则休息,可以随意的去附近的城镇走走。八人公平轮流倒是相处和谐。
今儿和李易同组巡逻的便是当地的牧民家的孩子,大高的个头,脸上两坨高原红,着一嘴舌头打卷的普通话:“易哥儿,明儿又是你休息儿了吧?”
“嗯。”
“易哥儿,明儿可是我们这附近最有名的朝圣会,您来了一定可得去看看,不定会找到你的姻缘的。”
“我的姻缘花开在海边,不像你们长在雪峰上的雪莲花高贵纯洁。”藏族人民少有离婚,大多信奉一人一妻一生,也被数不清的游客诗人赞做像雪莲般纯洁的爱情,这大抵跟宗教信仰有莫大关系,这边的人信仰太阳,信仰月亮,信仰一切美好的东西,也包含爱情。
李易的心是属于伊雅的可身体却进入到田的生活当间去,这事要是被揭露出来,只怕会落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每年的这个朝会就是我们这最盛大的节日,好多偏远地区的人从年初就开始十跪九拜的徒步叩首来这儿,你只要抬脚走到山脚就能赶上,怎么能不去看看呢?”
“听你这么一,我倒是挺想去看看这盛况的。”
“可惜我明还得接着巡逻,要是轮上外勤的话,我肯定要偷空去看一眼的。”
“你明儿脚程快些,早点巡逻完毕也是能赶上的。”
“这哪行啊,明儿是个大日子,巡逻的更要加倍心,既要防止可疑人员偷翻入界,同时还得24时监控雪峰,避免山下动静过大,造成雪崩等事故。”
“那明还能排出人手休息吗?要不我干脆就别休息了,明儿那么忙,好歹我还能搭把手。”
“没关系的易哥,明儿是大日子,往常都有附近的驻地部队帮忙,明儿一早你就能看见他们了。”
“可我没听队长有其他部队过来对接的啊?”李易不解的问,他是在机关干过的人,知道部队跨区域调拨都需要打申请报告后,并且与原驻地部队提前打过招呼才能进入另一部队领地,而这一套流程下来,一般需要3的时间,目前他们驻地没有接收到消息,而其余部队要在凌晨入驻,这是一件奇奇怪的事情。
“嗐,我们就是八人分队,哪里能算得上正规部队,我们的上级领导交接好就行了呗。”藏民哥满不在乎的回道:“反正组织派我们到哪个岗位,我们就勤勤恳恳的做好那颗螺丝钉就成,不过还是希望如果有机会的话,能帮我往外面调调,我也想去看看世界。”
“以后会有机会的。”李易拍拍藏族哥的肩膀安慰着,心里却思绪纷杂,藏族哥是从这个根据点为起点,以后的每一步都是高升,而自己呢?从基层出身一步步稳打稳扎的刚要高升,结果啪叽一声,被人扔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如何不愁。
巡楼完毕,李易没什么味口,随便扒拉了两口青稞面便躺床上浑浑噩噩的睡去了,夜半十分,山下传来一阵阵梵梵之音,像一只只虫,唆使他往屋外走去,一轮明月高挂,山下不同往常的静谧,竟是车水马龙的热闹声,一颗一点一星的烛光,连成了一片繁华的汪洋,景象之壮观竟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只觉得胸口突然被打开,难忍难容之事,突然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李易披袄而下,汇入这涌动的人海,很快就不见了踪影。山上的七人本没有在意,朝会这样的盛世,谁都想多看两眼,可直到庙散人净,李易依旧没有回来,他的随身物品都没有少,,唯独少了一件大袄,部队,每月发放的津贴还安稳的躺在他的枕头下,若是逃跑必然不会不带一丝钱财上路,他的手机还保管在部队集中柜当间,柜子的钥匙由他们的上级部队统一保管,一月开箱一次供驻地人员打电话回去报平安,李易从没打过,大家都还道他是个孤家寡人,否则谁会愿意从沿海城市跑来雪山之巅呢?又不是旅旅游那么简单,弄不好就得丢了姓名。
藏族哥最常和李易组队巡逻,所以感情比一般的队员深些,积极的动员大家分头找人,可茫茫雪山,找一粒尘埃简直比登还难。昨夜盛会人流巨大,又因为气原因,街道商铺基本没有安装摄像监控,李易留在雪地里的脚印,早已被密密麻麻的雪花覆盖,若不是平房里还留有一些他的生活用品,怕是真就查无此人了,剩余的7人分队不敢耽误,赶紧上报组织,等报告到了田首长手中的时候,正逢他的金孙子办满月酒,大宴各方宾客。
田首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躲到自己的书房打了简短的一个电话后若无其事的接着招待众人,待宾客散尽,偷偷的把这份报告塞到她女儿的枕头上,凄厉的惨叫声从房间响起,引得众人纷纷涌到田门前关注,红彤彤的一团婴儿也跟着母亲啼哭不止。待到明,田抱着孩子双眼通红的站在餐桌前,田首长便知道她想通了,当年李易父亲对他们田家是恩情到这刻算是彻底了结,以他们家的实力,不乏有很多世家优秀子弟想要连亲,田的未来错不到哪去。田首长见女儿情绪还算平稳,立马打发了住在他田家婚房的那个老女人,给了几万块钱,亲自押车回了富县,另外派了贴身秘书,将关在牢里的薛凯琪给扔出去了,这本是他留下打算派往驻地引诱李易的工具,既然目标对象自己死亡,那这个妓子便没了意义。一场恩情,竟要了李家两条人命去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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