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这个世界是没有后悔药的,你选的路如果一开始就是错的,再努力、再懊悔也是枉然。

花午好像是醉了,他一滴酒都没有喝,却仿佛天旋地转。

他从小就被告知花家种种作恶,未来他将在花家蛰伏,拔出花家这颗毒瘤,等到了八岁师父又将他饿的骨肉如柴,丢在了花家夫人上香的途中。可惜花午那时还不明白,一个在杭州可以使得路不拾遗、鲜少乞丐的商贾怎会是恶人,但他从小被灌输的理念太深了,只知道要为师傅效力。

老家主和老夫人对他很好,他和那些都长在花家的小孩子一样,读书识礼、练习武艺,等到了年纪,想留的留,想闯荡的闯荡,到了那时花午才明白,几年的伪善好伪装,可几十年如一日,甚至几代人皆是如此,伪善的并非是花家,而是师傅。

他见过如同兄弟的公子被人拿刀横在脖子上,逼着夫人喝下浓稠的汤药,见过老家主和夫人暗夜里的失声痛哭,他开始明白作恶的不是花家,而是朝廷。可那又能怎样,他在花家整整十年,初开始带着有色目光看待的种种权当劣迹禀报,如今他已然无法抽身,花午知道,如果自己此时抽身,迎接自己的将会是死亡,而花家依旧会被安插眼线,可朝廷要得并非是花家彻底倒台,而是要砍掉躯干、枝蔓,只留下花无忧这一棵依然可以独当一面的小树枝栽活,将花家依旧牢牢控制在掌心之下。

如今局势已经不在花午的掌控之中了,他只有出头反叛才能最大限度的保护花家。

“你师傅是谁?”林令言问。

花午坐在地上,神情恍惚,也不搭话。

“你原姓什么?”林令言犹豫问道,“萧吗?”

花午身体一震,站起身来,也不言语,慢慢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姓萧,国姓萧。林令言听过一则秘闻,皇室有位皇子因为是宫女所生,极不受宠,皇帝却打着为国效力的名义自小对他暗中培养,希望他成为王朝的一柄利刃。名为恩宠,实为利用。林令言也曾翻阅书文,却没找到半点这位皇子的痕迹,以为不过是一则流言,没想到却是真的。

因为流着的是皇室的血,才这么维护朝廷,他已经在眼皮底下甘愿的放走了家主、夫人,所以不能让花无忧再走了吗?他身后的是朝廷,那山村的事本就是朝廷手笔?因为晴音的出现毁了根据地,朝廷,是在防范楚乌阁?!现在这种情形,齐光和凌弈清楚吗?花午和聂心要是有来往,那必定和苏重有来往,难不成苏重是皇帝一档的人?

林令言焦急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楚乌阁这些年实权过大,皇帝忌惮也很正常,太平盛世里楚乌阁也无需如此做大,削减也是正常,那看来皇帝是在暗中配置人手意图取而代之?所以欺瞒下了整个杭州?不对,绿衣呢?绿衣素来机敏,便是得不到杭州城里的情报,凭借现象推断都能猜出个七八分来,绿衣出事了?!还有博衍,他还不知道杭州发生了什么,贸然回来怎么办……

林令言被重点看护起来,半夜却被门外争吵声直接吵醒,外面尖利的男声和花午起了争执,看意思事来人想把林令言押到别的地方去。

林令言打开门,花午就站在门外对着穿着官府的人斩钉截铁地说,“我说不行就不行!”

“诶哟,我的小公子啊!”那人气的直跺脚,看来是个太监,公公看了眼林令言也不避讳,“这是上面点名要的人,恁这不是叫下面人难做么!小的知道您对花家的有情谊,上面不是也答应了您不会害他的性命!花家百十口人没您的保逃的出去吗!如今加个这个丫头换花家几十口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花午依旧是冷着脸不说话,依旧是寸步不让。

“小公子您可别忘了!”那公公忽然恶狠狠的靠近花午的耳边,“宫里那位可都指望指望着您呢!”

话虽然轻,但看花午的反应是很有分量了,想来是他那位传闻中的宫女母亲受人威胁吧。林令言倒是无所谓,自己想来对他们还有用处,不如去会一会,事情也许还有的商量。“我去。”林令言拍了拍花午的肩膀,“大半夜的也不让人睡个消停觉,备好酒菜,要不我可没什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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