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抹黑在屋里走着,为首的人摸进小若儿的屋子,很谨慎地用窗边的竹帘遮住了已经糊得严严实实的窗子,然后点亮了小木床旁边的油灯,照亮了小若儿熟睡的侧影,也把三位不速之客的影子拉在了墙上,为首的便是“上山修行下不来”的华子衿,他这会正忙着抖落身上的碎雪,小若儿的房间暖和得很,身上的雪还没来得及抖下去便化成水渗进衣服里。他的身边站着一个身着黑色狼皮大袄的矮个子男人,头上还挂着纱帽,被风吹的有些歪了,看上去和整身打扮十分不协调,好像是在刻意隐藏着什么。后头站着的老头看上去年纪大得很,须发皆白,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仿佛是天上下来的老神仙一般。三个人围在小木床旁边,看上去就像在围观小若儿的睡姿。【呸,变态。】

“都长这么大了?你成天都给她吃了什么???”大惊小怪的声音有些细,听上去好像是个女人的声音。

“你给我小点声---”华子衿赶紧要堵住她的嘴:“吵醒了还要闹,现在这个小丫头可不省心。”他停了一下,又愤愤地补了一句:“都是山底下那个程念平惯出来的。”

“我还想抱抱她呢…”女人的声音收敛了不少,还透出几分委屈。

“就是让你来瞅瞅,还有正经事情要谈。”华子衿啪地打了她一下,回头向那老者作揖道:“师父见笑了,随徒儿到茶室稍加歇息。”

说是茶室,其实不过是屋子的密室罢了,最初是为了若儿准备的,不过寒冥观观主的屋子平常人也进不来也免去了这些小心,因此便一直空着。

“师父从隐居之处千里迢迢赶来这帝京,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华子衿挨个奉了茶,开口问那老者。

“确实有一些事情,不过---”老者望一望那带着纱帽的女人,华子衿立刻会意。

“师父有事尽管吩咐,不必有什么避讳。”华子衿示意女人摘下纱帽:“这位是我的多年好友,不过在这南魏,已经算是一位故人了。”

“在下方冉,拜见林教主。”女人轻轻摘下纱帽,露出那张十分熟悉的脸庞,只是瘦削的很,左边脸颊不知什么时候填上了一道浅浅的伤疤,从左眉的眉尾一直眼神道下颌骨。

“方冉?”老者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惊讶,这张脸实在熟悉,可是名字却陌生的很。

“在下的这张脸教主必定十分熟悉了,”方冉缓缓开口:“只不过,教主熟悉的名字已经被刻在了南魏九年的亡士录上,再拿出来用,必定会招人怀疑。”

“徒儿当日问师父要来断魂散便是为了助她假死,”华子衿稍微有些歉意一样低下了头:“当日杜凌尘在北岭一战之后,便随易水寒乘胜追击,却在赶到苗山寨之前先一步被自己人背叛,若是她没有当众暴毙,易水寒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呵,想一想杜灵霄为了杀我,真的是不惜任何代价。”方冉,也就是过去的杜凌尘不屑地笑了笑。

“也不一定是杜灵霄的人。”华子衿很认真地说:“那批人是西邑的死士,或许是赵贤早就设计好的---”

“罢了,不管是赵贤还是杜凌尘,现在都该是死人了。”杜凌尘面无表情道。

“既然是朋友,为师便直截了当说了,”闭目养神的林教主总算听着他们两个不吵了,便缓缓开了口:“丛肆的死,是因为磨骨散。”

“???”华子衿一脸震惊,杜凌尘却满脸的困惑。

“什么什么?丛肆死了?什么时候死的?”方冉实在没有办法把她作为杜凌尘时候的记忆同现在的这些事情串起来。

“丛肆怎么会因为磨骨散死掉?”华子衿的震惊自然不是因为死讯,毕竟当时这个倒霉消息就是他第一个告诉丛艾的,只是这磨骨散,只有遁烟教教内极少几人的体内才有,作为一种传承类,危险性极高的内力,磨骨散是断断不会被外传的。

“还不是因为你那个好酒好斗的三师叔---”林教主叹了口气,华子衿的脸上立刻浮现出死人一样的灰色:这个三师叔,辈分确实比他大,年纪却还比他小了三岁,从小就不是个省心的主。但三师叔是当年第五代掌门人的侄孙,因此便承接下了那凶猛的“磨骨散”。华子衿至今记得,他刚入教门时,曾经被这个比他年纪还要小三岁的师叔强行传入磨骨散,真气在体内凶猛地窜杀,险些毁了他的经脉,若不是林教主及时用自己的内力稳住他,他怕是小小年纪便要崩坏而死。只是这命虽然保下了,华子衿的身体却虚弱了下来,很难再去积攒身后的内力。为此,一向风轻云淡的华子衿,对这位师叔也是心存芥蒂,耿耿于怀。

“可是遁烟教和青倒马教无冤无仇,一个是早年就衰落的中原教派,一个是西南边最擅音律的用毒高手,怎么也不会相聚的机会。”华子衿百思不得其解。

“你三师叔!”林教主气得胡子直哆嗦:“他要求娶那个弹琵琶的少教主,酒宴上谈得倒是好好的,不知怎么就拐到了两个教派之间道义身上。”

“那倒青马教本来就是从西南的巫蛊之道发家起源,本着毒多医少,遁烟教则是医道共生的教义,在老掌门人建立教派之初,一直都是以治病救人为本,行医道而立世。”林教主喝茶喝的有些急,险些呛住:“遁烟教和青倒马教就算过去有过什么仇怨,那也该是百年之前的事情了。”

“据说是那丛肆先喝醉了酒,吵着要和你三师叔比试,丛肆的七弦琴你们想来也是听说过,也是一件杀人于无形的法器,老三他不知是被琴音催化得心绪不宁还是贪杯忘形,竟然用梵音金铃来对抗,这梵音金铃激发了他体内强大的磨骨散,以排山倒海之势压向了丛肆。”林教主叹气道:“现在世上修炼内力的人极少,有几个人还能抵挡得住那磨骨散,丛肆便是一遭磨骨散侵体便吐血暴毙了,据说死相极惨。”华子衿唏嘘不已,屋子里一时寂静了下来,安静得听得见每个人的呼吸声。

“那三长老---”方冉迟疑着问道。

“跑了,”林教主黑着脸道:“窜回教里当缩头乌龟,要不是西南来了消息说青倒马教要换人掌事了,那个缩头乌龟到现在不肯实话实说。”他突然转向华子衿:“你为师叫你在帝京驻扎许久,可有培养出什么合适的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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