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绸高挂,喜字满贴。此时的安王府陷在一片火红的汪洋里,出入忙碌的身影处处都是喜气四溢。

紧闭的房门稍微隔绝了些屋外的喧嚣与热闹,凤天宁侧头看着镜中一身喜袍的自己,恍惚里竟觉得有几分似曾相识,情绪不由自主的拉扯,这般场景她不止一次梦回过……

那时自己也是着了这样一身红袍不过却满心皆是怨气,怨白家的逼迫,怨皇姐的默许,怨白倾夺了本该属于薛子染的王君之位。

“老师,值得吗?”

凤天宁几乎是不可置信看着面前的老人,师生数载,这个一生睿智远谋的人,今日竟用太皇亲赐的信物只为换这一桩婚事。

白家身居要位这么多年,自然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如今失去这件信物的庇护来日更无异如履薄冰。

可白老太师觉得这对白家未必都是坏事,何况也算是为倾儿占了这安王正君之位白家理应付出的代价。

老人脊背挺直神色坦然,开口却只说道:“终究是块死物,有什么值不值得。陛下若是怪罪,来日到地下老身再亲去领罪。”

“今日之事,我知王爷心中有怨,可无论如何望王爷善待倾儿,他到底并不知晓。”

已成定局,凤天宁无话再说。

成亲那日仪式不过草草走了个过场,饶是如此她还是全程的不耐都摆在了脸上,众目睽睽她却无心管白倾的难堪与否。

她自认为当初说得够清楚了,即便白倾嫁给她,她也不会多看他一眼,白倾不会幸福。

是白家人一意孤行,是白倾自作自受。

所以之后不管如何便都怪不得她。

凤天宁从没进过新房一步,甚至从那天起很长一段时间她连白倾所居的院子都没踏足过半分,衣食不缺就是她最大的善待。

一切就如她自己所说,她不会看他一眼,她将他置若罔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后来的后来,梦里凤天宁总是会看见一个单薄瘦弱的人影独坐院中,清风相拂稀星为伴,而那人眼神凄惘一动不动不知在望向哪里,久久不愿回神直到两行清泪顺着下颌滴落。

月凉如水泪却滚烫,灼得人心似油煎。

明知那都是过往,明知这只是梦境,却还是满腔的悔意难忍痛意难当,眼睁睁看着他,她想上前圈人进怀里,她想吻干他的眼泪,可是双脚仿佛被无穷恶意缠在原地,她扯不开挪不动,喘不过气直到挣扎着醒来。

“扣扣扣”的敲门声一阵急过一阵不停的响起来,凤天宁好像听见门外有人在叫她,是盛瑄。

“宁姐你好了没有啊,吉时快到了,咱们该出发了。”

“宁姐……宁姐……”

“你再不出声我就闯进来了啊……”

话才落,门也突然打开,盛瑄还要拍门的手停顿在半空,楞了一下她才慢慢收回来然后看着站在门口的凤天宁道:“宁姐你可真慢。”

凤天宁只是怔怔看着她没有答话。

盛瑄又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宁姐你怎么了啊,不会是太紧张了吧。”

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还有楚连城,见状也走近了几步。

凤天宁看着眼前的两人,半晌轻轻呼出一口气摇头笑道:“可能是吧,突然觉得不太真切。”

楚连城看着觉得她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只能朗声道:“这外面的礼乐鞭炮从早上就没停过响得就快沸了天了,现下满凤京城有谁不知道你安王殿下今日大婚,你出去看看,保管都挤在你迎亲的路上等着讨打赏呢,你还想要多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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