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仪宫,良妃兀自站在大殿门口,看着顾锦谦在院子里欢快地跑来跑去,一众宫人小心翼翼地护着他,生怕他踩到了未化开的雪摔着磕着。
谭姑姑站在良妃身侧,看着她心事重重的模样,不由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内殿,拿了件狐裘出来披在她身上。
“娘娘,平远伯夫人来了一趟,您就一直这样,可是又有什么烦心事了?”
听得谭姑姑的声音,良妃回了神,看着顾锦谦的身影,她眯了眯眼睛,眸子里闪烁着果决之色。
她转身进了内殿,从梳妆台下的柜子里取出一只陈旧的木盒,瞧着很是普通,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木盒打开来,里头竟是一只成色上好的羊脂玉镯。
良妃取出镯子,想起了尘封多年的往事。
冷寒宇满怀心喜地将木盒塞到她手中:“宁儿,送给你!”
她告诉他,她叫宁儿,这是她的乳名。
她看着毫不起眼的木盒,只以为里头也是个普通的物件儿。可彼时少女情窦初开,最看重的还是情义。
打开一看,却是出乎了意料,她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你哪来的银子买这么贵重的东西?”
他挠了挠头,笑着道:“横竖没偷没抢,你就放心收着吧!”
至今她都记得那时他脸上的笑容,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小心翼翼地不再提起这段往事,每每在宫中见着他,也当陌生人一样。
他似乎也变了,变得不苟言笑,时时都是冷着一张脸。
那样的笑容,她再未见过。
他们终究成了不能有任何交集的陌生人。
本以为一辈子这样互不打扰也挺好的,可是,这段往事对她来说却是致命的污点,一旦抖落出来,她便踏入万劫不复之地。
即便永和帝心中只有沈明湘,可哪个男人能容许自己的女人有这样的往事。
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帝王,顾锦谦的身份也不允许他有个不光彩的母亲。
也许永和帝宽容仁慈,会放她一马犹未可知,可她不敢赌。
永和帝一旦知晓这件事,就算一时心软放过她和冷寒宇,可日日见着冷寒宇,心中总会生出芥蒂。
与其日日如履薄冰,倒不如永绝后患,将自己摆在受害的一方,永和帝才会更加怜惜她。
“娘娘!你怎么又把这镯子拿出来了?”
谭姑姑是看着良妃长大的,对她的一切自然是知晓的,此刻看着良妃将镯子拿出来,心下微惊,忙四下看了一眼,见无人注意,才放下心来。
良妃缓缓起了身,将镯子套到手上,又坐到了镜前吩咐道:“谭姑姑,重新梳个发式吧!就梳从前我最爱的那种装扮。”
谭姑姑看着她手中的镯子,听得她的话语,心中越发担忧起来。
“娘娘,你这是……这让旁人知道了可不得了!”
良妃却不理会她的话,伸了手将头上的发饰一一拆了下来。
谭姑姑心内叹了口气,无奈顺着她的意思,为她重新梳起了妆。
勤政殿,永和帝面色不虞坐在龙案前批阅奏折。
自从顾锦澄进宫之后,他的脸色就未好过。
一向宽仁的帝王,这些日子上早朝总会挑出许多毛病来,一众朝臣莫名不已,纷纷心惊胆战起来,生怕帝王的雷霆之怒降临在自己身上。
王福全与冷寒宇一左一右站在永和帝身后。
冷寒宇常年便是冷冰冰的一个人,如今加上永和帝,二人身上释放出的冷气简直让人不敢接近。
王福全不自觉往后挪了两步,冷寒宇侧目看了他一眼,几个意思?
王福全甩了甩手中拂尘,抖了抖身子,你俩太冷了,我得离远点儿。
冷寒宇嗤之以鼻,凉凉扫了王福全一眼,你那弱不禁风的是得离远点儿。
二人这番眼神交流,永和帝却是一无所知。
他搁了手中朱笔,将最后一本奏折随意放在案上,便起了身朝外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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