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似已陷入了回忆当中,半晌才慢慢道:“其实,此事说来话长,朕便长话短说吧。”

他停了一停,似在理着思绪,“先帝未登基前,东宫中虽有正妃及侍妾,但却无子嗣。登基后不久,太子妃尚未封后便因病亡故了。因此,立后一事自然提上了日程。后来,先帝选了当年几大世家之一的周氏之女,为的是平衡各方势力。只是,先帝并不知道,这位周氏原本是有一位青梅竹马的恋人的。入宫之时,周氏与恋人难分难舍,一朝情动,便有了身孕。”

“此事待先帝知晓时,周氏腹中孩儿月份已大。先帝当然愤怒已极,一是身为男人,尤其是身为帝王的尊严被践踏,二是他还未有子嗣,一个并非他骨血的孩子一出生便会占据大楚嫡长身份。但彼时他碍于颜面,且初登大宝根基不稳,盲目得罪周氏背后的家族也捞不到什么好处。所以,先帝便生生忍下了这口气,然后想了个一劳永逸的法子,便是让这个孩子自幼病弱,而后便可无声无息的死去。”

“因此,周氏养胎之时,先帝便指使人给周氏的安胎方子里下了寒凉之物,故孩子一出生便是体弱多病,日日药汤不断,那些药汤里自然也都是加了料的,天长日久,渐成沉珂。能活到弱冠之年也是侥幸,这孩子便是后来的景初太子。”

明帝的目光里带了嘲弄,“苏厚照,景初太子并非先帝血脉,你身边的这个李暮即便是景初太子的亲子,但也非先帝一脉。所以,你所谓的立嫡长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苏厚照面色青白,目光中一片茫然。他筹谋多年,耗了无数心血,到头来,有人竟然告诉他,他的初衷便是错了。要他怎么接受?

他瞪着明帝,眼中全是红色的血丝,望去甚是可怖,“老夫不信!老夫不信!你定是在诓骗老夫、诓骗天下人。”

明帝摇头,“朕说出这一切已将皇家颜面扫地,朕没必要赌这么大。所以,朕没有骗你,朕所说的句句属实。若你还是不信,朕有证据。”“什么证据?”苏厚照低声嘶吼,彷如受伤的野兽。明帝坦诚道:“是先帝留给朕的密诏,朕就放在常阳殿前殿多宝阁的底层,你可派人去取。”

苏厚照自然要弄个明白,指了个亲信出去。须臾,那亲信回转来,手上捧了个黄绫布囊。苏厚照急不可耐地一把抢过,里面是折叠得四四方方的纸笺。他的手颤抖着,捧着那不大纸笺,半晌都没有打开。

“你不敢看是么?你既不敢看,朕便读给你听。”明帝面带讽意,一字一句道:“子澜吾儿知悉,周氏不贞,子然非朕骨血,你乃朕之嫡子,朕将大楚托付于你,望你慎之谨之,固江山,守福祉。”

子澜是明帝的字,子然是李景初的字,这封密诏显然是先帝写给明帝,点明李景初身世,托付江山大位的。

到此时,众臣们早已明了一切来龙去脉,目光都投向丹墀之上的苏厚照,目光里都是揶揄、嘲讽,还有浓浓的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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