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学敏虽然嘴上冷嘲热讽,他对朋友的事情他还是绝对上心不敢怠慢,当天就骑车子回家给父亲说王国华要带一个病人来让你看看,王丑说我就是看病的,他只管来就是了。说完这些话,王丑问儿子什么病人,他自己来就行了,为啥还要你来说一下,还要让国华带着,奇了怪了。王学敏在父亲目光的追踪之下有些慌乱,但他还是说病人是国华的一个朋友,关系很好的。王丑相信自己儿子的诚实,就说这也正常。随时来,我一直在家,没啥。
约好看病的日子到了,陈忠民带了两条好烟两瓶好酒坐着车就上路了。烟是猴王烟,本地最好的烟;酒是西凤酒,是西凤酒系列里面最好的酒。王国华说您不要带了,王大夫不稀罕这些,陈忠民说这是人之常情,他要不要是他的事。
“可能还会惹他生气。”
“哦,到时候见机行事就行了。”
陈忠民对这个事情很重视,他并不想轻慢王国华的大爷王丑。王国华原来说让自己来准备这些礼品,希望陈忠民不要操心这些事情。陈忠民说这怎么能让你买,你给我联系医生已经够辛苦的了,这不是你买的事,我找人看病,要心诚,心诚则灵,这事情马虎不得。王国华笑着说那我不和你争了,您买。
高远的天空就像用水洗过,这是一个好日子,王国华驾车上了国道,国道很宽很静,一阵风吹过,打开窗户的陈忠民醉倒在了阳气充足的风里。
一二零国道是一条一级公路,路面是用柏油垫的。柏油垫得很厚,车跑在上面就像睡在席梦思床垫上一样舒服,陈忠民惬意地躺在后座上休息。车行驶到一个叫九显的小村子,掉头驶离了一级路向北进入了乡间的土路,土路的路面是疙疙瘩瘩的,这条路是当年在陈忠民的督促下修的,由于没有资金维护,现在已经破坏的差不多了。
车行驶在土路上颠簸的很厉害,陈忠民躺不安稳了,王国华停车,陈忠民不得不从车门里一出一进坐到了王国华旁边的位置上。去柿树沟村的路况太差了,王国华不能把车开的太快,他看着陈忠民的反应开着车。
车继续前行,陈忠民眼看虎头山就在眼前,可是七拐拐半日到不了跟前。王国华说三路巨石如此,你看起来近,可实际上还远着呢。
这条路到底差到什么程度,老百姓形容它晴天是“洋灰路”,雨天是“水泥路”。
黑色的奥迪奔驰在原野里,原野上空没有一丝白云,太阳痛快的随意的抛洒着自己的光芒,肆意地在天空中轻快的滚动着浑圆的身体。原野里的空气如同温泉,照在人身上温润得就像少女的嘴唇,软软的、暖暖的、醉醉的。田地里山丘上树枝上尽是鲜花和花苞,嫩嫩的、柔柔的、毛绒绒的,让人不忍心触摸。
王国华说今天是一个好天气。陈忠民说是呀,今天的天气太好了
王国华又说春天的景色是多么的迷人。陈忠民哈哈一笑:“是呀,多么明媚的春天。”
陈忠民坐在车内,却被车窗外的花花草草深深吸引,他的大头努力地向窗外探出、探出,探出已经到了极限。他极目远眺,桃花杏花梨花菜子花迎春花路边的野花怒放在田野里山崖上树梢上开在他的眼睛里。原野里绕不开的是菜子花,菜子花讲究的是团队精神,一大片一大片,浓墨重彩,仿佛纯粹而极尽奢华的金色的棉被,它们毫不掩饰自己的富有,它们说我们就是这么富有,所以他们只管恣意地灿烂地厚厚地铺在起伏的田野里展开、展开......。
鲜花发出醇厚诱人的芳香,强烈地冲击着陈忠民的嗅觉神经,陈忠民的鼻子不够用了。
还有油绿的麦浪好象油菜花的底色,绿在无尽的旷野。
再看路边的白杨长身玉立,娇嫩的叶子刚从枝条里钻出来,似乎被打了蜡上了油。
清爽的空气也让陈忠民完全沉醉了。陈忠民禁不住大口大口地贪婪地呼吸着这新鲜的空气。空气的味道太香了,空气里有草的甘香花的甜味土的新鲜腥味。
多么好的景致!陈忠民感叹自己躲进小楼成一统的惬意太不值得了,那就像猪躺在泥水里一样。自己太懒了,自己应该每天出来转一转,享受一下这美妙的田园风光,那样的话,也许就是另外一个结果。
这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陈忠民的头突然不疼了。这风光真是灵丹妙药。陈忠民惊喜之余,继续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他感觉五脏六腑又重新回到了年轻时候的状态,心肺就好像被水洗了一样干净舒爽,这是一种青春永驻一般的感觉。
想到自己当书记这么多年,很少出来体察一下民情,眉头一皱心中不免有点惭愧,这么一想,头又开始疼了。陈忠民禁不住哎哟了一声,王国华赶紧刹车用目光询问,陈忠民说没什么,挥手让王国华只管开车,王国华转过身去把速度放慢了一点。陈忠民扭头又去看窗外的风景,头又不疼了。
多么神奇的土地!这是一个好的兆头!
柿树沟村越来越近,车轮下已经是山路了。山路崎岖狭窄,有些地方刚好容一个车身过去,这样的路况下,王国华让车车爬了了有四十分钟然后喘着粗气冲上了个大坡。坡上,柿树沟就在陈忠民的眼前了。
这是一个笼罩在树丛里的村落。开着车的王国华抬头远望,他看到了王学敏依稀的身影,玉树临风的王学敏手插在衣兜笔立于村口在等着他们。
王国华把车开到王学敏的身旁停了下来,陈忠民爬下了车,王学敏非常热情地迎了上去。陈忠民不是王国华,他只是礼节性地和王学敏握了握手,脸上露出的是僵硬机械的没有把王学敏放在眼里的笑容,握手后也没有认真关注王学敏就从王学敏面前走过去了。
陈忠民并没有觉得自己如何失礼,毕竟这样的场面对他来讲已经司空见惯,对别人的谄媚,他已经习以为常了,但躲在校园角落里的王学敏可是处处受学生尊敬、受领导重视的名师,没人敢藐视他,他何曾被人如此冷落过。
王学敏愣在了那里,他一时适应不了这种场面,顿时觉得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低级的不可原谅的简直要捶胸顿足的错误。自己不该这么下贱地站在这里等他们。
好大的官架子呀,王学敏头晕了一下,他感到的是秋风瑟瑟冷气森森,自己明明对当官的不感冒,可见了他们却要如此多礼。自己这是怎么了,他后悔地要命,于是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王国华明白他的心思,知道他在想什么,便暗暗地向他使了一个眼色,拍了拍他的肩膀,王学敏才极不情愿地瞪了王国华一眼挪动了脚步跟了上来。
三个人默默地向前走,恰好碰到村里的小孩放学回家,活蹦乱跳的孩子们走到村口,便被村头的黑色小轿车紧紧地吸引住了目光。他们很少看到这么高档的小轿车,于是雀跃着向小车扑来。
孩子们好奇地摸摸车的灯摸摸车的尾,这使王国华想起了原来学过的一篇课文叫盲人摸象,王国华禁不住嘿嘿直笑。毛手毛脚的孩子,王国华看着不放心,但周围的大人很多,他不好意思把孩子们轰走,于是便叫了一个自己本家的孩子给了他一把水果糖让他看着车子,其他的孩子都羡慕地看着这个幸运的伙伴,都争着说我给你看车我给你看车。王国华摸摸他们的头说下次一定让你们都来看车。一听这话他们都很沮丧地撅起了小嘴哼哼着。
选中的小孩很好地负起了自己的责任,王国华给他的这么多洋糖他自然要分给大家享用,于是每个人都尝到了王国华的甜甜的滋味。
王国华看到他很认真很负责,于是放心地跑步向前跟上了陈忠民,他心里很舒坦,进一步想,孩子一定会说这是王国华叔叔给的,王国华的形象就会更加高大温暖一些了。乡亲们是很重视这些细节的,他们凭借这些细节判断这些在外面干大事的人有没有忘本变质。
村里人不一定不在乎你当什么官,他们最看重的是你当了官后对他们的态度有没有变化,如果没有变化仍然如同过去一样热情,他们就十分的敬佩你的为人认为你没有忘本,以后还会一样的热情对待你,否则,别想再得到他们一个笑脸。王国华熟悉他们的骨气。
村里的一群大嫂大婶出来看热闹,他们不知陈忠民是什么来头,但坐着这么好的车还让王国华给他开着,可以肯定的这个人比王国华的官要大,否则王国华不会那么毕恭毕敬的伺候他。村里人知道王国华在县里当大官,混得比王学敏强,但也知道有比王国华强的人。
宁折五斗粮,不当孩子王。是官比民强。山里人尊重教书的不等于他们看重教书的。王学敏是一个好老师,但他只是一个好老师。
这可不得了,村里那来过这么大的官呀。于是大嫂大婶们一窝蜂地出了家门,一边向王国华热情地打着招呼,一边偷偷地撇看着陈忠民,,这陈忠民果然气度非凡,有将相之威。
王二嫂脑子有点问题,她走到跟前把陈忠民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陈忠民瞪着眼睛有些不愉快了。但王二嫂她们不是王国华,她们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和害怕。
王二嫂她们跟着陈忠民进了王学敏家的院子,她们和王学敏的母亲媳妇热情的打着招呼。她们一边和王学敏媳妇说笑,一边打着毛衣纳着鞋底偷偷地瞄着陈忠民。陈忠民的眉头越皱越紧,他有些受不了,只差没说出穷山恶水泼妇刁民个字。
王丑的家有门槛而且门槛很高,陈忠民费力的跨了过去。陈忠民冒着虚汗一跨进王丑的家门,就被熟悉的浓浓的中草药味包围了,这和他家里的味道差不多,但仔细品味这里的药味,王丑家的味道明显地多了些清香醇厚,这比陈忠民家里的好闻甚至可以说是沁人心脾令人心醉,而自家的药味感觉有一股子怪味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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