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诺高举着双臂,仿佛在拥抱整片灰暗的天空。头顶的乌云压得很低,细雪被风卷进他张开的嘴里,他一连呸了好几声,顾深在一旁嫌弃地站远了一些。

“你又在发什么神经?告别就告别嘛,拥抱、撞胸哪怕你想高歌一曲或者来段Rap也行啊,就一定要说那样的话来恶心人?”

“想最后再试试看能不能唤醒你的中二之魂嘛,我以为你很喜欢这一套啊。”余诺脸上浮出遗憾的神情,“你真的听不见吗,顾深君,时代在召唤!”

“不要用那种奇怪的称谓叫我,难道要让我喊你余诺子吗?我也听不见时代在召唤,因为我从小学跟着老师学的广播操就叫作舞动青春。”

顾深一手烤串一手啤酒,都大约剩了一半,或许是凌晨时分太冷的缘故,他的食欲并不算旺盛。两只手同时松开,肉串在地上滚了一圈灰土,啤酒从歪倒的罐口汩汩地淌出来。

“看来你做出选择了。”余诺望着地上的肉串,遗憾之色更甚。

“想听听为什么吗?”

顾深伸出两只手臂挂在冰凉的栏杆上,脖子缩进羽绒服的领口里,半个身子往外探去,细雪扑在脸上微微发痒。

“总的来说就是你怕死呗,我能猜的到,所以不太感兴趣。”余诺虽然嘴上这样说,却没怎么迟疑地走过来站在顾深身边,倚靠着栏杆的动作也与他仿佛。

“嘁。”顾深撇撇嘴,“余诺,你老实说,像你那样的生活,危险吗?”

这个问题听起来十分孩子气,余诺却难得的没有取笑他,一本正经地说:“危不危险因人而异。我告诉过你搞后勤的绝对安全吧?其实呢也不见得,管钱的家伙从来只算得来经济账,脑子里只有钱钱钱。以前有一个家伙,就为了几百万美元,居然敢去赚走私生意的差价,简直就是踩着刀尖上的鸡蛋跳舞。后来一步踏错,在几派火并的乱战中被流弹打死了。”

“而像我呢,一直都是冲锋在前的骑士,是箭矢最前头那一寸的铁簇,按理说死死伤伤再正常不过了。”他拉开衣领,在左边锁骨下方的肩窝处,露出一道早已愈合的疤痕。

“大大小小的行动也参加了不少,结果就只留下这么小块东西。还是对方打暗枪,我拔刀和躲闪的动作都只来得及做到一半,结果躲闪不及,那颗子弹擦着我的刀锋微微偏离了既定轨迹,差了一点点就丢了狗命。所以说那句老话没有讲错,祸害遗千年。”

“你有时候莫名其妙的自信,有时候又莫名其妙的有自知之明。”顾深给出一个完全矛盾的评价。

余诺话里的意思很明了,危险只是相对而言,毕竟安全系数再高的职业也挡不住强行作死改剧本的骚操作。而他之所以能一直苟住性命,除了绝佳的战斗天赋以外,运气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自知是自信的前提。”余诺言语转而低沉,“否则就会死得很惨。”

风雪渐渐停歇,两人一时无话,沉默了许久,顾深才问:“余诺,假如你什么能力也没有,就是个普通人,你想做什么?”

余诺仰着头,面带憧憬:“唔……开一间成人用品店。”

“这个理想听起来很咸湿诶。”

“你不懂。”余诺笑得不怀好意,“想想在午后或是深夜,我跟鬼鬼祟祟走进店里的年轻小伙或是油腻大叔谈论他们的女朋友或是老婆,头碰着头一块儿发出淫荡的笑声……”

“你真是没救了。”顾深摇头叹息,“你这么喜欢搞颜色,怎么自己不去找个对象?老惦记着别人家的算怎么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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