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菩萨”要与“大景晋王”放对分生死!

这份脾气很符合止恶的性格,但这份底气,仍然让人惊讶。

永恒和尚摸了摸光头,笑得饶有深意。

姜梦熊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姬玄贞自不是个避战的人,但他又不是个猪脑子。真就这样开始放对,赢了止恶是胜者随意安插罪名的“莫须有”,输了止恶更是这趟白来,景国还折他一个晋王。这生意亏到了姥姥家。

“我都说了,彼时你是于天哭行契,触动了封禅井中月。凶菩萨莫非是觉得,我们连你触动封印的过程都掌握了,却没能掌握你的身份?”

姬玄贞立身如峰,冷对这迎面而来的怒焰金刚:“会给你决死的机会。但不是以你悬空寺止恶的身份。”

“而是……平等国的神侠!”

姜望听着便是一愣。

神侠其人,是整个中央逃禅大事件的关键,其身几乎勾连了整个事件里的全部线索。

止恶禅师是神侠?那公孙不害呢?

他因顾师义之死、尹观之悲,早对神侠有怨,因赵子登门送的三坛酒,顺势去寻神侠……没想到百转千回,竟在悬空寺外撞到同一事。

景国亦在寻神侠,且在悬空寺寻。

自己对神侠的身份猜测,是因顾师义所表露的他和神侠的交情。这应该只是他自己知道的一个信息点,因为顾师义和神侠的那场残宴,只有他赶上了,只有他续饮。在此之前,人们只猜疑顾师义是神侠,没人说顾师义和神侠是朋友。

景国人却是掌握了何等证据?

一石激起千层浪,姬玄贞一句话令全场愣怔。

轰隆的脚步就此而骤止,止恶禅师仰起面来,光秃秃的眉骨如剖容之刀:“越说越离谱了!我以杀止恶就是神侠,你还有个王号在身,岂非昭王?!”

应江鸿便在这时往前一步,替代姬玄贞与止恶相对:“悬空寺立宗已久,你凶菩萨德高望重,我们不会无凭而来。”

相较于姬玄贞的激烈,他平静太多,也显得更有底气。

“在解决掉中央逃禅的麻烦之后,我们第一时间对封禅井中月进行了全面的排查。重塑时空迷牢,深剖隐秘因果……最后发现,在这次发生的中央逃禅事件里,有两次关键的外力影响。”

“一次是血雨天哭时,有人借助天哭的力量,将古老的天契释放,令封禅井中月的天印松动,【执地藏】自此能够影响中央天牢,外放部分力量,甚至于触及天道……祂用帮助他人脱狱的方式,外逃了更多力量,同时进一步影响天道,布局未来。”

“还有一次就是在前不久,那人控制了我朝缉刑司道台司首黄守介,盗走缉刑铁鞭,借我朝太祖赋予缉刑铁鞭的国制力量,打破了封禅井中月的时代封锁,以至于封身之锁链,脱落了关键的一节……这件事直接导致了【执地藏】的逃脱。”

他看着止恶:“你看我们掌握的情况,可有错漏?”

止恶只是与他对视,面上自无波澜:“这些情况是对是错,合该中央朝廷自审自视,你们该来问我吗?”

应江鸿手按长剑,倒是不见怎样凌厉,甚至在这个时候将视线从止恶身上移开,看向苦命方丈:“止恶禅师说得好,超脱逃镇,无有万全。【执地藏】摇动三钟,不应该说谁家就能完全阻止,纵使景国都不能例外,自然更不该苛责。”

“但中央逃禅,我们已经找出了问题所在,厘清了责任。”

“你们悬空寺我闻钟响,该由谁来负责呢?时至此刻,不能只用一个‘疏忽’来搪塞吧?”

他又转头看向永恒和尚:“永恒大师既然能够代表须弥山,也不妨告诉我们,须弥山知闻钟响,究竟谁来承责?”

永恒和尚呵然一笑:“我一个刚入门的,我知道什么?我入须弥山时,【执地藏】尸体都凉了,都不知钟是哪年响的——回头你自己去问。也像今天堵悬空寺的门。”

“对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中央帝国问责天下,真是威风!敏合庙给你们交代了吗?”

“我想会有!”应江鸿语气坚定。

中央逃禅发生在一真覆灭之后,景国伤疲之时,乃景天子即位以来遇到的最大危机!险些葬送这位雄主六合天子的可能。景国人以怎样的态度对待祸源,都不足为奇。

反倒是就此缄默,才叫人看到虚弱。

所有人都知道,景国现在是重病初愈的巨人,沉疴已去,新生焕发,自今而后的每一天,都会愈发强壮。但重病初愈也意味着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刻,唯一的问题只是……景国目前虚弱到什么程度。是否虚弱到可以被人按倒在病床上!

永恒和尚笑道:“那我很期待。”

“南无释迦摩尼!”苦命方丈合掌一叹:“我闻钟往前在观世院,因保管不力,后移至拈花院,由悲回首座看管。此次【执地藏】出世,景国传中央天子令,叫诸寺莫应如来。【执地藏】非世尊也,世尊遗念乃【真地藏】,悬空寺自然不应,乃闭门自守,却不敌超脱手段——若说承责,老衲当有思虑不周之责,悲回首座当有看顾不力之责。”

他慢慢地说道:“但以洞真抗超脱,属实强人所难,今万仞之溃,难道怨怪蚍蜉?故悬空寺不责悲回,老衲自责也。”

“老衲当身承荆棘之罚,自受五蕴之刑。以戒禅宗。”

这位悬空寺的当代领袖看向应江鸿:“景国满意否?”

他又看向姜梦熊、永恒和尚、姜望等人:“天下满意否?”

众皆缄声。说到底我闻钟响并无确定证据是人为摇动。而若以“疏忽”来论责,苦命以堂堂禅宗圣地领袖的身份,做到这个地步,天下自不能……说出一句不满意来。

他已足够谦卑,足够退让,足够有承担!

再咄咄逼之,不免欺人太甚。

应江鸿也不对此再作言语,而是赞了一声:“苦命大师当真是有承担的。但愿不失此心,不因事而废。”

他又看回止恶:“我们来问一点应该问你的问题。黄守介已经死了,但这个人通过黄守介所做的一切,都在天京城留下了深邃的刻痕,在我们眼中一览无余。通过黄守介这条线,我们确认了此人的身份,正是平等国之神侠——那么巧,冥府诞生之时,神侠的踪迹也在东海出现。而你呢,止恶禅师,恰恰在那段时间里,无人知晓你的行踪。”

不等止恶辩解什么,他又道:“而在血雨天哭那条线里,我们已经排除了当时当刻天京城内其他人出手的可能性,将释放天契者的范围,局限在那日进入天京城的外来者——准确地说,在见证彼战的一众强者当中。止恶禅师,又那么巧,昔日天京泣血,你正在其列。那么巧,恰恰你出身悬空寺,信崇世尊,而【执地藏】以世尊自谓!”

的确有太多的巧合,都堆积在止恶禅师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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