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无弃发出了有些嘲弄的笑,只是没什么恶意。
“哈哈哈,六道无常间果然没有秘密。”
莺月君摇头道:“他让我总是能想起,那个化妄言为现实的恶使。”
“他成为,六道无常的手段,算得上,空前绝后了。单凭这项技术,也值得他在死后,在黄泉十二月中,拥有一席之地。但是呢,这项技术,本身就伴随着……死亡的风险……”
梧惠呆呆地看着他们。
“前所未闻。”她说。
“若让你也能知道,皋月君就不是皋月君了。”莺月君无奈道。
施无弃看着莫惟明若有所思。
“难道莫医生了解些什么?”
“不……不能说算了解。单是塑化技术,我有所耳闻。是一种西方的传来的先进技术,我尚未离开研究所时曾接触过。它用于制作标本,使生物的遗体尽可能保持生动,避免氧化、腐烂的情况。不过,这项技术直到现在也没有普及,因为牵扯到各种成本与文化的影响。只是所谓灵魂这种无形之物,该如何……”
施无弃解释道:“这个称呼,相对于皋月君的技术,算是一种借用。深层原理当然是不同的,虽然更为复杂。你可以理解为,通过一些手段,将无形的灵魂具象化。当灵魂变成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时……能够操作的空间就很大了。”
“比如,挂上黄泉铃,什么的。”极月君不知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千百年来,不乏想要跻身黄泉十二月的利欲熏心之人。”莺月君道,“毒凶刑恶算其中之一,而且,是唯一成功的那个。究其原因,大约是他并非贪图什么——他只是想证明自己有这个能力而已。他做到了。”
莫惟明困惑地问:“哪儿来的黄泉铃?”
“朽月君的。”莺月君答,“当年发生了一些事,让他得到一位同僚的铃铛。那位大人并没有回收,便成了他的所属物。说来可笑,过去很多人都执着于复刻这枚铃铛,没一个能成。要么想自证技艺,要么想卖出高价,要么想当六道无常——也有的工匠是受人威胁。赝品永远是赝品。但如果铃铛本身就是真品,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施无弃端起水杯说道:“没有那位大人的默许,她又怎么能做出这样的行为呢。不过,若是很早以前的我,兴许也会对朽月君的动机充满怀疑吧。”
梧惠睁大眼睛质问:“难道不值得怀疑吗?她、她那样……给我的感觉就是唯恐天下不乱。本身与殷社有往来的人,我就觉得不可信。”
“也不能这么说吧,哈哈哈哈。你的顾虑我完全理解。不过,真正的生意人其实是很讲诚信的,而且如今的朽月君也并非你以为的那样。她有自己的想法,只是……”
施无弃停顿了一下,他的笑有些勉强。
“她的想法是什么,并不重要,因为她的一切想法和行为,都会促成那位大人需要的结果。因为她的真身正是地狱之火,与阎罗魔之所在同源。纵使她的行为再怎么可恶,再怎么离奇,再怎么不讲道理……都有不变的本质。”
莺月君说:“在过去,常有同僚质疑,为何朽月君那样的妖怪也能担任黄泉十二月的职责。实际上,她的存在就是用以平衡的。阴与阳、正与邪、人与妖——所有事物的存在都需要制约的力量。她正是那位大人制衡意志的化身。”
未经历过那些沧桑巨变的二人当然不能理解他们在说什么。
“所以助长殷社的人为非作歹,就是所谓对正义的压制吗……”梧惠很难表示认可。
“……而且说到底,公安厅力的人,也不都是些正人君子吧。”莫惟明亦难苟同。
“这个嘛……”
莫惟明追问:“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可能?要说凉月君利用音律,倒也算是无形之物的相互作用。可是,通过药物影响灵魂?究竟如何……”
“也不能说仅是音律吧。”梧惠尝试理解,“毕竟,凉月君所做到的事,也对发出那种音乐的技法和材质提出了要求。”
“也是。药物是最能直接对人造成影响的……而七魄直接作用于人体。原来如此。但要实现这一点,恐怕也是建立在海量的尝试上吧。”
“是啊。他失败了很多次。”施无弃坦然道,“告诉你们也无妨。发证不论如何,以现在的条件都做不到了。退却的灵潮、材料的稀缺性、技术的垄断与消亡……都会让他的成果成为无法复刻之物。说来,你们知道第一任凉月君么?一介书生。”
“夕书文相?”梧惠问。
“在过去好像是一位相当普通的人。”莫惟明回忆道,“好像是为了一个武将朋友,设法成为六道无常什么的……等等。”
莫惟明突然的沉默让梧惠不明所以。但只是一会儿,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为什么?他是怎么做到的?不是说,很多试图成为六道无常的人都……”
“是了。”施无弃道,“那个时候,连我也没有诞生呢。不过具体的事,我倒是知道不少。可以说,他成为走无常,具有相当程度的偶然性。”
“意思是说,在那个年代,成为走无常的标准还不一样么?比如弑亲之罪在过去和如今的道德体系中,参与评价的权重不同?”
莫惟明看向梧惠。
“你的用词让我觉得你好陌生……”
“干什么?我又不是只看散文和的!”
“哈哈哈。虽然您这话是没错的,但第一任的凉月君,情况不太一样。确实,为了至亲至爱,人们可以牺牲很多。可自古以来,愿为友情、爱情、亲情所奉献的大有人在。凭什么偏偏是凉月君呢?会有这种困惑,是理所应当。但他是个书生,你们明白吗?虽然他在其他方面,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可他却实实在在读过很多书。”
“书……不也是人写的吗?”
“书是很多人写的,形形色色的人。而且在那个时代,也不止人。”莺月君道,“那是拥有无数种可能性与知识的年代。虽然未必适用于人类,但确实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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