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悔与楚云龙满脸懵逼。

比起姬、楚两家四代人以整个归义郡国为棋盘的马拉松博弈,他们俩与楚幺儿之间的那些彼此算计简直有若儿戏。

吹散历史的尘埃,展现在他们面前的,不再是一个个勾勒不出轮廓甚至于扭曲了真容的名字,而是赤诚如圣的姬义和神物自晦的楚萌,是兼备正奇的楚狂歌与腹藏鳞甲的归义郡国两代先王。

“你想杀我,我其实并不怎么愤怒,毕竟与你父祖相处相交这么多年,对这种事我已经见怪不怪了。真正让我愤怒的……”

楚虎臣顿了一下,再开口时,心中那股无可抑制的狂怒已然如火山爆发一般地喷射而出!

“于公,你数典忘祖!哪怕是你的祖父和父亲,都从未生出过勾结西戎的心思!”

“于私,你害我楚家五名女眷性命!没错,我楚家是架空了三任郡王,但我至少未曾谋朝篡位,未曾欺君犯上,未曾克扣王府半点用度!

“不仅没有克扣,为了补偿你们姬家,我甚至还将很多按大乾例不应归入内库的钱粮划给了王府!

“你以为归义王府那么充裕的内库是怎么来的?你祖父和你父亲省吃俭用攒下来的?

“天真!他们两个比你会玩得多!

“我说这些,并非要在你我之间分出个正邪善恶出来。于我而言,你们是背弃了义王信念的叛徒;于你们而言,我是只手遮天的权臣。

“我们彼此双方,或许都是对的,又或许都是错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你要杀我,正常。

“可你怎能连五名弱女子都不肯放过?!

“即便你恨不得要诛我楚家九族,那也是杀了我之后,用胜利者的姿态决定楚家其余人的生死,而不是让这些无辜的人先行死在我的前面!”

楚虎臣从脖子上扯下一条麻绳,举着麻绳上那根晶莹如玉的虎牙,仰天长啸道:

“义王!我楚虎臣晚年所丧挚亲,皆出于姬家子孙之手,此恨,可报君恩否!”

大堂之中,一片寂静。

楚虎臣说了这么多,与其说是在向众人讲述,倒不如说是在说服他自己。

“老帅所指,兵锋所向!”

一名镇戎军校尉突然出声,紧接着其他校尉也随之呼喊了起来:

“老帅所指,兵锋所向!老帅所指,兵锋所向!老帅所指,兵锋所向!”

楚悔在心底叹息了一声。

楚虎臣黑化了。

他这一生的信念,他这一生的坚持,在今日,终于彻底崩塌了。

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剧。

没有科学先进的思想理论指导,出发点再好,也会因把握不准主要矛盾和矛盾的主要方面,从而误入歧途。

看着神色莫名的楚悔,楚云龙不禁暗中泛起了嘀咕。

瞧这厮一脸深奥的样子,该不会想着怎么把老子一脚踢开,然后自己吃独食吧?

事情发展到今日这一步,楚云龙也是无奈。

自己和楚悔争了这么久,大部分时间都勉强算得上是并驾齐驱,可就在比赛的关键时刻,楚悔突然灵光乍现,率先吆喝着要回来驰援楚虎臣。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短短几个小时而已,楚悔竟彻底占据了上风。

问一问那些幸存的楚虎臣亲卫,今日的功劳是谁的?

肯定异口同声选楚悔啊,哪怕是顺嘴提了老子一句,都算这帮人有良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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