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飞机晚点,靳老太太的女儿下午才赶到,她一个人回来的,没带丈夫和孩子。刚一进门就扑到棺椁哭得死去活来,几度晕厥。

李鬼赶过来劝慰:“姐,别太悲伤,接下来的事情还得由你来主持呢,你先歇着吧。”李鬼早就拿靳老太太当成了自己的亲妈,拿她的女儿当成了亲姐。

王丹平和小勤采购完回来,刚好碰,便赶过来安抚,他和李鬼一起把女儿扶到里间歇息。

“妈走得还安详吗?”女儿雨打梨花地问。

“还好,只是一直念叨着你,念叨着孙子。”

女儿再次扑倒在床,哭得断了气。

按照规矩,老太太的木床、垫床的麦草、被褥和旧衣物等一并杂物都要搬出院子里焚烧掉。李鬼再次扶起女儿到外间,让小勤在一旁照料,自己则连同王丹平和其他帮忙的人把靳老太太的床铺抬了出去,点火焚烧。

青烟升起,在院子空盘旋着不肯离去,最后绕过李鬼搭下的葡萄架,又绕过屋顶,才渐渐淡去,像是带着靳老太太的亡灵一并西去。

李鬼看着这团烟雾,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泪珠滚过脸庞又砸在地,溅起了阵阵尘土。王丹平看着心酸,但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他。

大棚搭好了,盖了帆布膜,棚下摆了方桌和条凳,供前来吊唁的亲友就餐,方言叫坐席。

督管让李鬼找来了白纸,开始写执事名单,给每位前往帮忙的人分配活计。给王丹平安排的是外杂,负责外联跑腿,给小勤安排的是奉茶,负责给宾客倒茶。

大厨房开始忙活,准备执事席。

所有帮忙的人围坐在一桌。开席前,李鬼抱着一个托盘站在督管跟前,托盘里码放着用白毛巾包好的香烟和红包。所有帮忙的,每人两包香烟,二百元红包。

督管发话了,简要介绍了本次靳老太太百年的各项安排,然后对照执事清单开始点名,点到一位发一个包裹。最后,督管宣布了执事规则,要求大家各负其责,共同把事情干好。

大厨房忙着做菜就没有桌,督管带着李鬼去了操作间。大厨房里帮忙的人红包要比其他人多,主厨是六百,帮厨是四百,毛巾的尺寸也比其他人要大一圈,以示重视。

“这次的一瓢汤全在各位身了,辛苦大家。”督管看着主厨说。

主厨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把红包都接过来,分发给了帮厨,嘴里说道:“放心吧,小李虽不是本地人,但靳老太太大家都认识,在世时很受人尊重,于情于理大家都会尽力。”

李鬼对着主厨深鞠一躬,跟随督管出去敬酒了。

下午时分,来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小院里挤满了人。老太太生前虽没有多少亲戚,但为人和气,街坊邻居都纷纷前往吊唁。原单位还专门送来了悼旗,还扎起了拱门,场面不小。

傍晚时分,响器入场,在阴阳仙的指挥下,开始了祭奠仪式,过程漫长而琐碎。李鬼作为孝子,就像个提线木偶,按照指令做着从未做过的仪式,跪拜、磕头、烧纸、开路……一刻也没闲着。

靳老太太的女儿一直在里间休息,没有出场,就如李鬼跟王丹平说的,妇道人家,指靠不。

再晚点,就是开席宴宾客。响器班子开始围着棺椁唱孝歌,一圈一圈地转,彻夜不休。开完席,宾客前来香,李鬼长跪磕头,头皮都磕破了。

凌晨两点,举行升棺、封棺仪式。先开棺盖,让亲友最后一次瞻仰遗容,女儿这才出来,扑倒在棺椁不起来,嚎啕大哭,边哭边数落,情景让人心碎。督管指挥王丹平和小勤前去拉开,以免发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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