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个人如坠冰窖。

张嘴想呐喊。

只是真的有一瞬间巨痛失声。

他跌跌撞撞抹黑往前跑。

但他妈妈已经闭上眼睛,转身义无反顾跳了下去。

他就光着脚,站在客厅里,目光愣怔。

没有惊声,没有大喊,没有痛哭,像是在梦中,迷茫不真实,

甚至后面尖叫喧哗,警车响起,各类人的指指点点,在耳边都非常远。直到陈奶奶把他抱在怀里,用带着景城方言的话叹息,安慰着他时。他才骤然惊醒般,心口一阵惊悸,焦急地抬头,张口想问“刚才发生了什么”,却在老人怜悯的目光里,把话锁在喉中。

记得初来景城的时候,他妈妈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他一个人蜷缩在破旧的居民楼,陈奶奶发现,怜他可怜,每天会给他们送一点吃的。

陈奶奶说:“劝劝你妈妈吧,这世上除了生死,什么都是小事。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呢?”

后来,他七岁,亲眼目睹了他妈妈跳楼,发现生死,其实也是小事。

他的母亲是一个怎样的人。

时隔很久,他冷静审视。

美丽又高傲,天真又浪漫。她是许家倾心多年培养出来的名贵花朵,精致脆弱,却从来认不清自己的定位。不甘心于家族的安排,于是放肆追逐自己的爱情,说是无畏也是蠢。

一见钟情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男人,交往、恋爱、定下终生,甚至瞒着许家生下他。

最后被人撕开血淋淋的真相,发现她纯洁无暇的爱情,自始至终是场笑话。信念崩塌后,再也没了活下去的。

她一辈子活在自己的幻想里,也死在自己的幻想里。

或许是流言蜚语磨灭了锋芒,或许是他妈妈的死给他的打击过重。他从到景城开始,就一直是沉默而孤僻的,恶意充斥四周,长久行在噩梦中,丧失了很多本能。

不然,怎么会被秦陌一点温柔骗到。

他把他当做唯一的朋友。

高三毕业,被下药,困在最恶心的人公寓。

拿酒瓶直接砸在王辞头上,鲜血溅进眼中,在王辞的尖叫中,他觉得一切索然无味,又可笑。

七岁,和十七岁。

同样的雨,同样潮湿、冰冷、喧嚣。

时间线到大学,他在大学也上过一次当。酒店工作时遇到的,以为是温和的上司,谁知道是想要包养他,因为一张和他喜欢的人相似的脸,后面他也查清了,那个喜欢的人就是他死去的母亲。

像一出并不好笑的闹剧。

他拒绝了,接连而来的便是各种报复,涉及他的工作他的学习他的生活,似乎不把他逼到退学走投无路不会罢休。

谢家就是这个时候找上他的。

回到谢家,面对的是居心叵测的一群兄弟姐妹,神神叨叨视他为洪水猛兽的秦秋芸,还有挑剔厌恶的爷爷奶奶。

a城起初关于他的流言,私生子三个字犹如烙印,耻辱刻在身上。

当然,这三个字后面再也不敢出现在他耳中。

在一个午后,谢思年跟他解释起了以前的事,男人的声音平静而遥远,字里行间却掩饰不去的悲伤遗憾。

“我没想过骗你妈妈,我和秦秋芸,本就是敷衍家族的一场婚姻,逢场作戏罢了。我是想处理完一切后,再跟她坦白,娶她回谢家的,没想到……她没能等到那一天。阿绥,欠你的我来补偿,你不要恨你妈妈。”

他那时候低头,微笑地想,可真感人

他后面又遇到了秦陌。

在一次宴会上。

秦陌像个疯子一样,红着眼执着地跟他解释,跟他道歉。

谢绥似笑非笑。真的没必要道歉,因果报应,总会来的。

秦家在他手上跌了狠狠一个跟头,几乎伤及根基。秦家老爷子视线复杂看着他,叹了口气。

秦陌一串信息发过来,问他是不是在报复他。

谢绥觉得,小时候会栽在他手里,自己就是个蠢货。

他站在足够高的位置,甚至那个爱慕他母亲的男人,之后连见他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事情的又一个转折点。在他的爷爷,年纪越大越是糊涂,连同他的姐姐,一起摆了他一道。他对谢家本来就没什么情感,也是想彻底解决谢家内部这群人,演了出戏,离开谢氏。

没想到,那段时间,他又重新遇到了那三个人。

在外人眼中,他是被谢家赶出去,又落入仇人手中。

天之骄子,一朝坠下神坛,从前越是高高在上,现在越是任人凌…辱。

a城传得暧昧无比。

什么恶心的言论他都听到过。

说他和他妈妈一样下…贱。

似乎从出生开始,一直都是这种恶意,如影随形。

后面的记忆,飞快加速。

谢思年死了,死前把整个谢氏留给了他。被困荒岛,他开枪跳海离开,搞垮三家,手刃仇人后……也是死在一个雨天,在公路上,因为车祸。

……宋喻。

一直没出现。

他上次就觉得自己的记忆出了些问题,现在更加确定了。

被一条狗而牵引出一段青梅竹马的记忆,在噩梦还没开始前,相遇都在他最干净的时候。

浪漫又天真。

他确定,上辈子,宋喻对他而言也该是个重要的人。

记忆里他们在国外重逢。

只是他什么都记不得了。

……他怎么可能不记得呢?

怎么可以不记得。

穿成万人迷的炮灰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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