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的一个傍晚,有一个中年男子从他租住在田村碧森里小区的地下室走了出来。他头发蓬乱,衣着邋遢,精神萎靡,走起路来若有所思,他的眼睛似乎因为熬夜而布满血丝,脸上是一种迷茫和冷漠的表情。他在临近中午时才开始睡觉,在天快要黑的时候才醒了过来,他觉得肚子有些饿,决定到田村找个饭馆去吃点东西。
这个人就是我们好久都没有见到的本书主人公秦大贺,距四人会饮已经三个月了,这位秦大贺有没有什么进步呢?他读了些什么书,他写了什么东西没有?
我要告诉你们,他已经不再读书了,他发现,读书并能使他成为一个作家,写作是通向作家的唯一道路,而读书只是用来帮助写作。
那么他写了没有?他试过,但他失败了。他无数次地打开了电脑,试图开始他的写作,但当他在电脑上敲下一行字的时候,却感觉文笔生涩,思维干瘪,“简直是狗屎!”他删去了他敲下的那一行自己都无法忍受的丑陋的文字。
他已经向全世界宣布他要写武松和潘金莲的故事,而且还有人信了他,甚至有人还对他寄于了厚望,希望他通过拯救潘金莲的灵魂来拯救自己。那他要是写不出来怎么办?
废物!郭良庸给他下的这个定义在他的脑子里回响。难道不是吗?他走在通往田村的铁道边上,一边想着这个问题。
自从他出生以来,他在遇到的每一件事情上都是失败的——他从一诞生就是一件失败的作品。据母亲说,在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后,她已经对第三个孩子失去了耐心,他长得不漂亮,看着不聪明,而且还喜欢哇哇大哭,似乎对什么东西都不满意,夜里别人睡觉的时候他哭闹,白天时他睡得跟死了一样。“早知道你这么烦人,当初就不该要你。”这是母亲在他成长过程中总喜欢说的一句话。他上学晚,而且学习也不怎么开窍,他搞不懂为什么一加一等于二,他害怕写作业,每当要写作业时他就吓得哭鼻子抹眼泪,这总是引起比他大十几岁的哥哥姐姐的嘲笑和母亲的愤怒;父亲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他要到城里去上班来养活全家人,每周他只能骑着自行车回家一次,来回要一百公里,他已经累得对家人似乎都无话可说,所以年幼的秦大贺总活在一种寂寞和恐惧的感觉中。初中他上得磕磕绊绊,他害怕老师的提问,总被同学欺负和起绰号,后来他进入了青春懵懂期,开始有了对女同学的梦,他在烦恼和混乱中度过了他的初中时期。考高中时他复读了一年,因此考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高一结束后他已经对物理化学失去了兴趣,因此在高二分班时他选择了文科。高二和高三他几乎都是在文学期刊和对女生的幻想中度过的,虽然他最后侥幸考上了大学,但高中时期给他留下的印象和初中一样都是灰暗和杂乱的。上大学时他并不喜欢他的学校和专业,这四年更是他漫长的一个颓废期,他没怎么学习,也没有和同学进行活跃的交往,甚至也没有谈过恋爱。四年给他留下的印象只有三个:经济上捉襟见肘,感情上一片茫然,对未来毫无把握随其自便。毕业后的他在工作上也屡遭挫败,最主要的原因在于他自身,他的懦弱、懒惰和杂乱的思维让他一事无成。而现在,转眼他已经快四十岁了,他成了一个一无所有的流浪汉。
郭良庸说他是个废物有什么错?谁都会说他是个废物的!这一切都怪谁?除了怪自己以外,他找不到任何别的理由。
严慧琳?她是不是一个真实的人?虽然郭良庸组织的四人会饮也才过去几个月,郭良庸的话还在他的耳边回响,“你是个毫无用处的垃圾和废物,你迟早会冻饿死在大街上让保洁员为你收尸,你连给女儿讲自己失败故事的机会都没有!”郭良庸肯定是真的,那么严慧琳是不是真有其人,他已经不敢确定。
唉,怎么可能呢?严慧琳也许只是他的一种幻觉,他的这种幻觉引起了别人的警惕和厌烦。郭良庸肯定是感觉到他对严慧琳的心灵猥亵,所以专门来对他进行了警告和提醒,让他认清自己,认清现实,让他从梦中醒来。
也许是严慧琳派郭良庸来警告我的吧!我有什么资格对人家动念头呢?秦大贺甚至这样想到。
潘金莲?算了吧,那只是自己的一场春梦!这几个月以来,秦大贺在国家图书馆像盗墓贼一样地翻书,寻找自己的拯救之道,任何书只要有一个“救”字,他都恨不得把书连皮吃了。他读啊读,最终却扔下了书本,他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作家是写出来的,音乐家是练出来的,如果只是靠读和听,那他一辈子也只能当个幻想者,在梦里虚拟的成功中自我快活和自我安慰!
这一天,他瘫靠在国家图书馆的椅背上,看着旁边伏案睡觉的一个人。这个人他经常在图书馆里见到,他眼睛通红,头发蓬乱,衣着肮脏,手里经常捧着一本书,嘴里念叨着什么,神情似乎很是兴奋。现在,这个人在他旁边流着口水呼呼大睡,秦大贺发现,这个人和他多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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