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何苦这样胡思乱想!”她的声音止不住地高了些,连礼数也不顾了。
他又沉了沉:“朕在与你说正事,你听朕说。”
“这算什么正事!”她不肯听,贝齿一咬,气息不稳起来,“臣妾知道皇上一贯心系国事,如今是不是因为有宁沅这储君在,皇上觉得国事无虞了就什么都不在意了?若是这样皇上不如废了太子,还能撑起一股心气儿好好养病!”
说着还越来越气,索性不再说了,瞪他一身,起身就走。
“阿姒!”他喊她,她也不停,可见是真气。
他无奈地低头苦笑,心底的愧悔又涌起来,一声声地跟他说,他不该疑她。
“樊应德。”他唤了声,指指外头,“快去,把贵妃劝回来,就说朕好好养病,再不提那些事了。”
樊应德躬身,赶忙追出去,却是刚迈出寝殿,就见又一宦官走进了外殿大门,将正要走出去的舒贵妃挡了回来。
“娘娘。”小禄子躬身压音,“出事了。”
夏云姒眉心一跳:“怎么了?”
小禄子面露难色,睇了眼几步外的樊应德。夏云姒亦侧首瞧了眼,即道:“说吧,樊公公也不是外人。”
“诺。”小禄子轻轻应声,便一五一十禀了起来,先拣了重点来说,“是静双……原是去湖边练琴来着,不知怎的突然哭着跑了回来,琴也没拿,进了屋就寻死觅活的。”
夏云姒面色骤变:“寻死觅活?!”
小禄子赶忙解释:“娘娘放心,人已拦住了。就是……就是这事,似还牵扯了皇次子殿下。”
夏云姒复又秀眉骤起:“皇次子?”
她静神想想,再看看樊应德,便道:“那带静双过来吧,请燕妃也来一趟,一会儿直接向皇上禀话。”
至于她没有直接发问,自是没有什么问题,连樊应德也不能疑她分毫她抚育着太子,本就身份敏感,碰上关乎皇次子的事自然要谨慎,否则一不小心就要落得个恶名。
请来燕妃、再由宫人直接禀给皇帝自是最稳妥的了。放在谁的眼里,她这都叫避嫌。
是以过了不一刻工夫,燕妃就匆匆赶了来。其间夏云姒一直也没回寝殿,就在外殿这么等着。燕妃瞧见她,脸色并不好看,生硬地福了福:“不知娘娘何事?”
“本宫也不知道。”夏云姒淡泊摇头,“燕妃姐姐随本宫一道进去吧。”
二人就一道进了寝殿,小禄子亦跟进了门。前后脚的工夫,静双也带到了,只皇次子一时尚未能来。
皇次子自是不能一同过来。这种事,听者或多或少总会“先入为主”,让静双先回话才好。
便见静双跪在地上哭得喘不上气,加上衣衫凌乱、发髻也松垮,整个人瞧着都凄凄惨惨。
燕妃被她哭得不耐,出言斥道:“贱婢,这是御前,哭什么哭,还不快如实回话来!”
“燕妃。”夏云姒冷冷看过去,“静双是本宫一手带大的,燕妃说话仔细些。”
说罢她睇了个眼色,示意莺时将静双扶了过来,温声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你跟本宫说,本宫给你做主。”
静双仍泣不成声,泪如雨下,竭力地缓了缓,才抽噎着说:“奴婢……奴婢在湖边的那处林子里练琴,娘娘知道的,那地方最僻静,不扰人。不知怎的,皇次子殿下突然冲了来,净说些……”她难为情地咬着嘴唇,“净说些不三不四的话,接着便对奴婢动手动脚的……”
说及此,她就又哭得狠了。泪珠噼里啪啦地掉下来,眼底满是恐惧:“奴婢求他放手他也不放,奴婢只得拼力挣扎……好不容易挣脱了,他还一直追着奴婢,奴婢只好大声呼救,所幸湖边的侍卫们离得不远,才将奴婢救了下来。”
事情说完,她就再忍不住了,连圣驾还在眼前也顾不得,跌跪在地放声大哭:“那许多侍卫都看见了,众口铄金,奴婢日后还有什么颜面见人……”
满屋子的人都听得懵了,夏云姒如是。
木了半晌,她才慌忙拽住静双:“静双!这话可……这话可胡说不得!”
再看向床榻,榻上一丝一毫的动静都没有,却有一股可怕的死寂渐渐蔓延。
燕妃从怔然中回神,疾步上前,一掌抽在静双脸上:“贱人!小小年纪敢污蔑皇子,谁教你的!”
静双捂着脸喊回去:“奴婢怎么敢!”
一片混乱里,小禄子开了口:“皇次子殿下来了。”
殿里一静,众人皆望过去,宁汜由两名侍卫半扶半拎着,踉跄着进了殿。
樊应德知晓圣心,忙将床帐放下,把皇帝的病容挡住。
宁沅是与宁汜一道来的,见了樊应德举动也当未见,端端正正一揖:“父皇、姨母。”
夏云姒问他:“你怎的也来了?”
宁沅颔首:“听说玉竹轩里好生闹了一场,放心不下,过来看看。”
话音未落,宁汜扑到了病床前:“父皇!”他满目怒色,指着夏云姒与静双,歇斯底里,“她们……她们坑害儿臣!定是她们对儿臣用了什么药,惹得儿臣不能自持!”
他到现在头脑都还有些蒙着,不知自己怎的就那样疯了起来,对静双动了手。
想来该是无意中对他用了药了,不是药也是香,勾得他失了分寸。
“父皇您相信儿臣!”他在床前叩首,“确是……确是静双先勾引儿臣的,她还给了儿臣定情信物,不信父皇您看!”
他边说边手忙脚乱地从怀中掏东西,静双的声音恼火又委屈:“奴婢知晓自己的身份,如何会给殿下什么信物!”
她没说完,宁汜已将东西掏了出来。
是块玉佩,玉身偏大,坠着棕色的流苏,一瞧就是男子所用的样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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