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十月到年下,皇后钮祜禄氏如常忙碌着过年,身子仿佛是真的全好了。
谁也没想到,就在这预备过年的喜气洋洋里,她终究还是倒下了。
皇家过年,按例要先回宫去,待得元宵才再由宫里回圆明园。
可是因为钮祜禄氏病倒,病情加重,故此旻宁便将她留在圆明园中,留在那处曾经是她盛宠标志的湛静斋中。而旻宁自己,奉着皇太后廿廿,率领六宫嫔妃和文武大臣回到宫中过年。
普天同庆的新年,她便独自躺在这曾经承载了她那么多光辉回忆的寝宫之中……
曾经有多热闹,多煊赫,此时便有多孤寂,多冷清。
因宫中过年的规矩大,皇子和公主都要守着礼数,这便连她的儿女都无法在跟前陪伴着她。
直到正月初四,旻宁才又奉着廿廿离了宫,回到圆明园来。
而此时,皇后钮祜禄氏,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只是大过年的,太医也不敢直言相告。
直到过完了“破五”,百无禁忌之后,太医才将实情奏明。
正月初六日,旻宁赴绮春园给廿廿请安,便也将钮祜禄氏的病情禀报。
廿廿却蹙眉,“……我是要去看看皇后的。只是,怕是皇后不愿意再见哀家了。”
旻宁霍地抬眸。
廿廿却苦笑一声,“皇帝你不要误会。哀家的意思是,八月间哀家去看过皇后,可是皇后的身子随后却好起来了。那这会子哀家又去,岂不是要叫皇后觉着不吉利?”
倒是月桂听见笑了,轻声提醒,“……奴才倒觉着,皇后娘娘见了主子合该高兴才是。毕竟上回皇后娘娘便是见了主子就好起来的,那主子这回又去,自是皇后娘娘的凤体,随后就又要见好了。”
月柳也笑道,“上回啊,皇后娘娘就是拼了力气要来给主子您贺寿的,十月间便也果然好了。这便是主子的福泽渡给了皇后娘娘去。主子这回再去,必定又有福泽给了皇后娘娘……”
廿廿便也拊掌而笑,“哎哟,瞧我,真是老糊涂了。你们说得对,我想说的原本也是这个话儿。”
廿廿说着便含笑招呼旻宁,“皇帝啊,走,咱们这就去!”
廿廿当日冒着正月里的寒气,又亲赴湛静斋视皇后疾。
廿廿这回看过之后,心下便已经有了数儿。
便是钮祜禄氏是个硬性子的,可是这回,她连眼底的光都已经黯淡了下去。
廿廿回绮春园的时候,也是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月桂也道,“奴才瞧着,倘若皇后娘娘不是这个脾气,非要争一口气的话,只要她肯好好养着,未必就到今日了。”
“说到底,还是她非要争,非咽不下那口气,这便将自己最后一点子心血都给熬尽了……忍不得那一时,便得用自己一条命去换啊。“
廿廿静静抬手,目光下垂,落在指尖上。
“我也是推了她一把……”
月桂忙道,“主子也别这样想。终究,凡事都是她自己要争的。这些年主子如何不由得她了?便是祥贵人落到今日这步田地,主子也并未与她计较。是她自己不自量力,终究耗尽了自己这一辈子所有的福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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