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廿倒轻轻一笑,“你瞧着她瘦弱,她却是个命硬的。”

廿廿如此说,自然是以脉案为准的。这皇后钮祜禄氏自打刚进宫时候的道光三年就小月过一个孩子,从那时候起身子就多少坐下了些病根儿下来。

可是即便如此,这些年来却什么事儿耽误了?后宫里所有的那些争斗,那些命运起伏,哪个背后没有她的影子呢。

甚至,就凭皇帝这些年来宠幸了这么多新人,皇嗣连年不断可是等钟粹宫皇后钮祜禄氏位正中宫之后,后宫的生育却忽然就戛然而止了。

要知道,后宫里如今便是身在高位的静贵妃等人,也都还是年轻的好时候儿啊。

这钟粹宫皇后御下的手腕,可见一斑。

一阵风吹来,第一片早落的叶,静静飘落在了廿廿衣袖上。

廿廿将那落叶拈了起来,随后放在帕子里包了。

“我早说过,这后宫里只要不是伤及天家血脉的,便只是各种之间的争宠斗狠的,我都不管,且由着她们去可是,倘若闹到了要伤及天家血脉的,那我便不能不管了。”

钟粹宫皇后果然是个命硬的,便被皇上传下这样的旨意来,她都依旧还能端坐中宫,依旧维持着她正宫的体面。

一直坚持到了八月,她才终究一丝丝地被抽尽了心下的底气,病倒了。

八月十五皇家在圆明园里过中秋节,过完了正日子,八月十七廿廿便与旻宁说,“……也不知皇后的身子骨儿如何了。我这些天也颇为惦记,放心不下,不如皇帝陪我去瞧瞧?”

旻宁略作犹豫,“终究她病着,子臣怕她身上的病气……”

廿廿便笑了,“那怕什么!我都这个年岁了,万事不过是迟一日、早一日罢了。倒是皇后啊,还年轻。也只有她怕我这暮年残烛的,又那里来我怕她的道理去?”

廿廿这话说得令旻宁呆了半晌。

廿廿抿嘴一笑,“瞧,皇帝这又是心疼了。皇后终究是皇帝心尖上的人啊。”

“便也因为这个,哀家也自然要去瞧瞧她才是啊。佳儿佳妇,哀家都是一样的牵肠挂肚。”

廿廿说着起身,“走吧,皇帝这会子不是也说都忙完了么?陪哀家用膳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便将这会子工夫用在皇后那边吧。”

旻宁无奈,只好跟了上来,想亲手扶住廿廿的手肘,却被四喜笑着挡住,“皇上是至尊之身,还是让奴才来吧。”

走入皇后寝宫湛静斋,廿廿眯眼四望,“这湛静斋,当年乾隆爷的时候儿就修好了的。乾隆爷和你皇考,都在此处开窑烧瓷,乾隆爷当年赏给我一个绿釉的茶斗,你皇考更是烧了许多的小玩意儿给我日常用着……故此乾隆爷和你皇考,都留下了不少以这湛静斋为堂号的瓷器。”

廿廿看着旻宁笑了一下儿,“如今皇帝拨了给皇后居住,倒是个好意头。”

旻宁心下咯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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