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宫正殿崇圣殿,建于半山腰的三层高台之上,几百步的白玉阶梯从山脚的集贤院蜿蜒而上,直达宫门,仿佛一条白玉带从云雾深处飘垂而下。

远远便可望见玉树琼枝间,一带巍峨宫门,碧瓦金柱,重檐危拱,雕兽龙璃,犹如天上的宫阙。

悠悠钟磬声中,朝服盛装的百官,从汉白玉砖石砌成的长长阶梯,一步步攀登而上,仰望壮丽恢宏的宫阙,感受着皇家威仪带来的震撼。

崇圣殿大门洞开,百官自动分流成文武两排,整理衣冠,鱼贯而入。

宁氏兄弟已经率先到达宫门前等候。

宁楚轩躲闪着萧方智的目光,并不与萧方智视线相触。

倒是宁楚非见了萧方智,主动上前抱拳施礼,让萧方智站到自己前面。

萧方智冷锐的目光盯着宁楚非看了几秒,方才迈着大步,引领众臣入殿。

一时间熙熙攘攘,冠缨如群山,衣袍似流云,朱紫在前,青袍在后,玉带闪耀,牙笏生辉。

“吾皇登殿!”随着司礼太监的一声尖利宣唱,小皇帝叶琚在几位宦官扶掖下从侧门缓缓入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大礼参拜,山呼万岁之声震动殿宇,久久不息。

“都平生吧!”

皇帝大袖掀拂,在金漆雕九龙楠木椅中落座。

他今日未戴冕旒,而是头戴通天冠,这让他整张脸都露出来,俨然是一个白皙清秀的美少年,眉如飞羽,目似点漆,面若冠玉。

只是,由于连日来纵欲无度,他的印堂发黑,眼圈发青,脸色看上去白得有些病态,刚坐下来就捂嘴一连打了几个哈欠,似乎又是彻夜未眠。

几个哈欠打完,叶琚才慢慢地扫视群臣,敛容开口道:“北伐失利,数十万将士有去无回,此朕之过也!然则,北伐之前,众卿无人劝谏,以匡朕不逮,此卿等之失!”

听见皇帝自责以及责怪众臣,百官皆屏息凝气不敢出声。

这时,忽然有个声音从殿角传来:“北伐之所以失利,乃是有人暗中通敌之故!”

众臣大惊,展目望去,见是一员武将,过去曾是赫兰盛麾下的一员裨将,兵败后收编到萧方智麾下。

“何人竟敢通敌卖国?”小皇帝一拍御案,振眉怒问。

“通敌卖国者,乃是当今太尉,北衙军大元帅萧方智!”裨将出列,霍然指向站在首位的萧方智。

这一声断喝当真如惊雷炸响,文武百官惊得瞠目结舌。

萧方智亦是骇然大惊,目光如电,朝那裨将望去,浑厚威凛的声音似雷霆般响起:“你说本帅通敌,有何证据?”

裨将被他的气势震得有些畏惧,躲开萧方智的视线,朝皇帝拱手道:“末将攻打雄州时曾经截获萧方智与燕帝的书信数封,陛下可以拿去跟萧方智的笔迹对比,看看是否萧方智本人所写。”

裨将说着从衣襟中取出书信数封,一名宦官从龙墀上跑下来,接过书信,又奔上御阶,呈递给皇帝。

皇帝扫了一眼书信,不禁大怒:“原来王师尚未开拔,你就把朕的战略部署全部告之燕帝了?!燕帝故意让你占据蔚州等地,让你立下盖世军功,日后才好掌控兵权,夺朕江山!难怪朕在东线打得如此艰难,你在西线却连战连捷,原来都是假军功!”

皇帝又命宦官取来一本萧方智的奏折对比笔迹,然后将书信和奏折一齐扔下御阶:“萧太尉,你自己看看吧!你还有何说?难怪你夫人本已杀出重围,却又莫名其妙地往回跑。难怪朕要捉拿宁成器,你却抗旨不许!因为宁成器在敌营中得知了你们夫妻通敌的秘密,你怕他供出你们夫妻的罪行,是也不是?”

“陛下,这些书信都是伪造的!有人能够模仿臣的笔迹!”萧方智深邃的黑眸燃着怒火,撩袍跪倒在地,朝上拱手,悲愤交加地大喊。

皇帝重重拍打御案,高声道:“萧太尉,你口口声声说你冤枉,朕问你,如何解释你夫人本已杀出重围却莫名其妙返回敌营?如何解释你宁可抗旨不遵,也要庇护宁成器之事?”

萧方智一时语塞,他总不能当着群臣说宁成器是思灵的旧爱,自己的老婆为了救旧爱陷入敌营,自己为了庇护老婆的旧爱,抗旨不遵。

萧方智悲怒焦急之下,原本冷峻沉毅的面孔几乎扭曲,拱手悲声道:“臣自有苦衷,一言难尽,陛下可否容臣私下跟您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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